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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客房院子,一行人吃过些东西,又收拾洗漱,走了这许久,终于有一处床可以睡。月儿早便沉沉睡去,墨兰与她同在一房,今夜无眠,心中多有杂乱之事,躺在床上翻转来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缠绕起来:他等伤治好了便随我去找娘。娘现在又在哪里?爹爹如今也去了许久,不知道家中是怎样的景象了?前辈和这谷中不知道有什么纠葛。也不知道那个谷主能不能治好他?不知道他的伤要治多久?听经脉尽断,便是治好了,也大多无法练武了,不知道他以后会如何?一夜都未曾听到动静,可能还在那个药房吧。在天燎山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铸剑山庄是什么模样?娘会不会在天燎找不到我,又去了铸剑山庄?日后和他,是不是会。
墨兰止了止念头,便觉在这床上周身不适,如此爬起身来,披上衣物。屋中一片漆黑,这谷中安宁,便只有蛙虫之响,月儿该是已经睡熟了。墨兰微一想念,将衣服穿好,寻着窗口透过的淡淡夜光便出了门。
夜间几分湿漉漉的草木气味,墨兰出得房门,只觉这气息来至鼻中,叫人心中氤氲难寻。此刻透着月色,在那房前台阶坐下身来,环视一刻院子,原来此处却也修的颇美。一处壁,红画墙,月拱门,雕梁坠花,青山石,落足水塘,夜中静,闻人思量。
墨兰淡淡出气,将这目光远远望向天空,今夜无云,便是漫天繁星。虽早便在山中见得多了,不想星空却还如此璀璨。墨兰瞧瞧那山石下的塘,夜色暗,也看不出分明,又是淡淡呼出一气,自离北都,这思量越发缠绕,如今在此,恐怕也从未想过。
这番一叹,墨兰将头垂下,抱了抱腿,便将脑袋支在腿上,目光只向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这般怔怔的呆着。
“还没睡?”
听了响动,墨兰回过头来,见得这人已站在身边,目光顺着上去,便看是黑衣人立着身子。此刻摇摇头,也不知夜色之下,旁人是否看见,墨兰又回了头去,怔怔瞧着前方。
黑衣∟∟∟∟,∞.co≡坐下身子,只看得衣衫不过披挂,一身是这邋遢模样,顺手取了酒葫芦,喝上一口。一路到此,终于有口酒喝,却不想酒水入喉,反觉是几分苦涩。
二人便此坐着,只向前瞧去,墨兰一言不发,黑衣人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黑衣人道:“在想什么?”
墨兰回了回神:“没有了,前辈怎么还没休息?”
黑衣人叹得一气,只觉近来心中实在压了太多机密,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能不能开口,便觉这脑中烦乱,叫人无由的疲惫。
墨兰未听得黑衣人回话,又是远远望去,不再吱声,只怔怔看着前方,蝉虫蛙鸣,这灵兽之地,到底,又与人世有什么两样?
“墨兰,你觉得杨痕如何?”黑衣人又喝一口酒,倒觉这气氛尴尬,便也借了酒意,将那脑海中的诸多烦恼忘却一二,随口问了句。
墨兰垂垂眼,又是未答,只轻轻呼吸,叫这午夜的湿气入得口鼻,将心中那几分缠绕化作飘摇。
“前辈与这谷中有旧?”
“哎。”黑衣人长长叹得,便又取了葫芦喝上一口,“来话长了。”
“嗯。”
二人又是一番沉默,才听黑衣人再度开口:“墨兰,若是杨痕非人,你可愿意和他在一起?”
墨兰回了回眼,将思路拉扯回来,这静了片刻,只听风来,吹动几响“沙沙”树叶:“前辈,是不是人,真的那般重要吗?”
黑衣人微是一怔,却是未得响动,重要吗?那时不过三十余岁,尚且看的分明,如今已是年将半百,却反是看不清楚。
“我只认识一个杨痕,至于他是人也好,是灵兽也罢,于我而言,皆无二般。”
“皆无二般。”黑衣人又在心中思量,提酒喝上一口,那嘴中便是道:“十年前,我也曾以为皆无二般。”
墨兰听此一言,只眨眨眼,将这话放在心中:“那前辈如今又如何以为?”
黑衣人自嘲一乐:“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道。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人家,还是少废话的好。”
“前辈明知杨痕非人,还不是一样送他来此求医,若是当真计较这是不是人的法,前辈又何须如此麻烦。”
黑衣人再是一笑,罢了罢了,何必瞒那许多。此刻伸伸手臂,将那乏意驱了几分才道:“杨痕是我师弟,我自然要送他来求医。”
“杨痕是我师兄,我自也不计较他是人非人。”墨兰回得一句,又只瞧了夜色。
黑衣人这才恍然,原来这姑娘早便知道了,想来这许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是何时知晓的?”
“知不知晓于我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前辈不,是有苦衷。”
苦衷?黑衣人将目光遥望在这夜色之中,只久久未得动静。又将那手中将葫芦提了提,便是要再入嘴,酒到嘴边,手中却是止了止:“我与你个故事。”一句罢,黑衣人将酒送入口中,只觉今日之酒,却不如往昔醉人,喝下反觉几分清楚,叫人自心底不爽。
墨兰未得动作,只在那旁静静待着,等黑衣人喝了片刻,才叙叙而言:“这故事该是长远,我也是时候听家师过。”黑衣人再是轻叹,只觉无从开口,便自那辽远起罢了,“家师本是生在武学世家,自幼习得十八般武艺,他天资超群,不过十五六岁,家中武学便已融会贯通,学无可学。家师的父亲看他这般,便四处寻了名师来教。”黑衣人提了酒壶又是淡淡一饮,“那时家师自恃甚高,家中寻来的那些教头,却无一人是他对手,这些个教头伤的伤,逃的逃,便也没人能教得了他了。”
墨兰只在那旁听着,传闻杨老神功无敌,果然自幼便是非凡。稍稍一念,又听黑衣人继续道:“后来家师便开始四处游历,是寻访名师,但这年轻气盛,又自恃强横。自入了那花花世界,便也无人奈何得他,那时可谓作恶多端,名师倒是未曾寻得,恶名,却是昭著四海。”
不想杨老竟也有过如此,墨兰心中随了故事听去,只觉得这人,若能将往昔的恶出分明,也算是难能可贵。黑衣人再是喝上一口,正了正神采,接着道:“如此一来,便惊动了一名道长,唤作‘玄清上人’。老道士本是游方之人,听闻家师种种劣迹,便想收服家师。那时家师可谓强横,天下间也少能寻得敌手。老道士更胜一筹,将家师打败,收在身边做了弟子。那时家师该是二十年岁,自恃凭得一身武艺,当是无人能管。如今败在老道手上,那心中却是不服。往日间从来自己欺负别人,如今反是被人管教,哪里寻得自在。”
黑衣人望望夜色,怔怔呆了片刻才接口道:“又过两年,家师将那老道的一身武艺,全数学在身上。老道见家师天纵资质,却也倾力相授,不想家师终究敌不过胸中那口恶气,武艺大成之时,便是老道身死之日。”
墨兰听得,却是恍惚一愣,心中不知如何计较,想不到杨老竟也做过这种事。
“自那之后,家师更是骄纵无度,凭那一身修为,将这灵州大陆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旧时灵州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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