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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堂人注视之中,一个身穿玄色太监服的白面老男人走进房间,下巴微抬,目光中充满了傲慢。
无视了在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白面太监居高临下地看向主位上的知府:“杨大人,好久不见。”
知府面色平静地拱手:“刘公公,好久不见。”
刘公公了头,目光在满堂中巡视一圈,带着城里人看乡下人的优越感:“哪位是宁采臣,宁大人?”
宁采臣拱手道:“见过刘公公。”
“少年英勇啊!”刘公公笑着开口:“圣上听闻你带人铲除了白莲分舵,龙颜大悦,本想赐你子爵之位,万两白银。后来瞧见杨知府的手书,得知你竟是不慕名利,实在难能可贵,遂发旨内阁,通报都察院,擢升大人为三品御使言官,按察一府。宁大人,你这真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呐。”
宁采臣笑容深邃,头之间,暗中传音道:“公公不远千里而来,舟车劳顿。下官有幸拜得良师,得赐丹药若干。一会出门之后,当有厚礼相送。”
刘公公一听这话,先是一惊,复而大喜。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圣上擢升宁采臣可不仅仅是因为白莲分舵,还以为浩然正气,儒家正统,以及那座超脱于世俗之外,却又守护万民的学堂。
学堂是高贵的,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是与皇帝并肩,甚至更高一个层次的。正因如此,他刘慎眼高于天,哪怕对杨山这个一地知府都不假颜色,却因为宁采臣的笼络而欣喜。
当然,在这里面,学堂所出的丹药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咱家这一路奔波,累虽不累,但是终归是有些乏了。现在就宣旨吧。”刘公公着,从袖口中掏出一抹黄卷。
“吾皇万岁。”众人尽皆恭敬的俯身下拜,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以示对皇帝的尊敬。正因如此,除了刘慎之外,竟是没有人发现在这其中,有一个人是蹲着的。没错,不是跪着,是蹲着。
刘慎眉头微皱,心中刚刚升起不喜,耳边却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刘公公赎罪,家师告诫过我,除了祖宗之外,任何人不可跪。师命不可违,还望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厚礼加倍。”
什么家师,什么告诫,什么师命,刘慎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厚礼加倍?
有了这句话,他心中的那不喜立刻烟消云散,在心中感叹道:“果然是学堂中人啊,需要一幅傲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华宁采臣,允文允武,一时人才。少立大志,为国为民,铲除白莲叛逆,功在大明社稷,遂,擢升其为三品御史言官,按察一府。望卿留有热血,以报君国……宁大人,接旨吧。”
宁采臣伸手接过圣旨,在所有人都还未抬头的时候,站了起来:“臣,谢陛下隆恩。”
刘慎心中想着学堂丹药,心中好似有百只猫爪在不停的挠啊挠,挠啊挠:“旨宣完了,咱家也该返京了,宁大人送送我可好?”
两人离开之后,房间中犹如一潭死水,久久没有人发声。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是一回事,可是当这件事情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许多人才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平静以对。比如,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的张让。
“我有些后悔了。”知府大人看向门外的天空,轻声道。
在场人都知道他后悔的是什么,大多无言,只有亲近宁氏的一派,无声而笑。
“内阁大使到。”天使走后没多久,门口唱名声再度响起。众人对视了一眼,尽皆清楚,这次的主角,是杨山了。
“圣天子在上,内阁定拟,金华知府杨山,同言官宁采臣一起剿灭白莲分舵,功不可没,特招为内阁文渊阁学士,府尊之位交接完毕,即刻上任。”片刻之后,内阁大使宣读完诏书,却发现房间中的气氛猛地怪异起来。
无数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湮灭。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甚至身躯颤抖。而在欢喜的人群中,不包括知府大人。
见到如此情况,大使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杨大人,有什么问题?”
杨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嘴角勾起的罗应浩,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董腾,在心中暗道:“罢了,罢了,从这滩泥泞中脱身也好,以免将来引火烧身。宁采臣已经扶摇而起,以后不可为敌。”
“本官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想清楚了之后,杨山笑着接过诏书:“当新任知府来到之后,交接了官印文书,本官就立刻出发赴京。”
内阁大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笑着道:“你们浙江一脉今年真是大爆发啊,一下子多出了一个三品御使,四品学士。将来如果得遇圣眷,御使中丞和内阁大学士之位,也未必不可期。”
听闻此话,杨山心中一动,正式确定了和宁采臣改善关系的想法。官与官,或者明确的,他与别人交往之间,只看利益。
最开始的时候,宁采臣是个后辈,他不甚在意,甚至不吝给于机会。几刻之前,他觉得宁采臣有可能威胁到他,随即马上狠下了心肠,不仅怂恿对方去送死,还各种针对。
而现在,他们两个一个上任内阁,一个成为三品御使,没有利益间的斗争,又同属于浙江一脉,朝堂内外自能相互帮衬,如此结盟,当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用两颗龙虎丹,四颗元气丹,四颗上清丹,四颗回生丹,三十六颗玉髓丹为厚礼,送走了笑眯眯的刘慎,宁采臣刚刚来到房门前,就与一个书生卷很浓的官员走了个对面。
“您好。”宁采臣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看着他的年龄,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书卷气,就觉得他当得起自己礼敬。
内阁大使绕行有趣地打量着宁采臣,道:“不慕名利,少年心怀万民……你很好。”
宁采臣微笑,宠辱不惊,微微侧开身子,让对方先行。与对方打招呼是礼敬,但是却不会去恭维或者刻意交往对方,不存在配与不配,只是因为他不想。
他不想,所以就不会去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想尽量活的洒脱,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