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不由己(第1/2页)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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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西北首阳县。高岳一时愕然,中原朱仙镇旁的黄河水,再怎么流,再怎么淌,也不可能把自己冲到这西北的秦州地界来。

    心中真是莫名其妙,他顾不得想许多,急切探出身子,虎目中尽是企盼,沉声问道:“老伯可是汉人?既是在西北,可知我长安以东反抗金虏的各处民军消息?”

    胡老汉和冯亮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舅舅,他好像发热的紧,在胡话。”

    冯亮毕竟还是孩子,见高岳突然着听不懂意思的话,且目光凌厉,面有异色,不禁有些不安起来,连忙从床沿边下了地,站到了舅舅身边。

    胡老汉道:“咱舅甥都是汉人。不过,云崧的什么,什么金鲁,嘶……老儿还真是没有听过?”

    老汉歪着脑袋,不停的眨巴眼睛,咂着嘴,显然是困惑不已。

    “是土匪吧。”冯亮忽然叫起来,“舅舅,咱们救起他时,不就发现他身上尽是刀枪之伤嘛,他肯定是反抗什么乱兵流匪。”

    看着胡老汉恍然大悟的一脸释然,高岳的心猛的一抖,这舅甥二人神色自然,绝不是作伪,且这二人也没有理由戏耍自己。

    他双手不自觉的紧攥住了被褥,忍住心头乱跳,试探道:“我一时眩晕,竟记不起现今是绍兴几年了。”

    舅甥二人面色更加惊疑,这回娃子冯亮倒没有吱声,亮晶晶的双眼只是紧紧盯着高岳。

    胡老汉却终于变色,轻捋浓须,缓缓道:“年号吗?如今这个世道,谈什么年号不年号。不到一个月前,还叫做永嘉七年,后来新皇即位,改了叫做建兴元年。不过北边的匈奴国却是叫嘉平三年(公元1年)。”

    “但哪来的什么烧心?云崧莫不是戏耍我二人吧?我看你还是发热体虚,趁早躺下多多休息。”

    不闻则已,一听此言,高岳瞬间面色煞白,目光呆滞僵冷,嘴在无意识的痉挛蠕动,身子先是像中了雷击似得动也不动,跟着竟抖得打起摆子来。

    和胡老汉舅甥一番简单交谈,竟使他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和不安。

    高岳自被岳飞收养,岳飞待他一如亲子。悉心教导,严厉督促。刀枪剑戟、弓马骑射自不必,兵法韬略、经史子集的文治功课,也必须了然于胸。

    故而他一听到年号永嘉二字,如雷贯耳,就忆起了这乃是晋朝末年时期,西晋第三任皇帝、晋怀帝司马炽的年号。

    永嘉五年,公元1年六月,匈奴汉国皇帝刘聪,派遣军队攻入晋朝首都洛阳,晋怀帝在逃往长安的途中被敌军追上并被俘,太子司马诠被杀,史称“永嘉之祸”。

    晋怀帝被押送汉国都城平阳,在受尽了各种屈辱折磨之后,两年后被刘聪以毒酒杀害。晋宗室、怀帝之侄秦王司马邺,在洛阳城破时,辗转逃离至长安,先称皇太子,在得知怀帝死讯后,便即登基称帝,改元建兴,延续晋朝国祚,史称晋愍帝。

    至于嘉平,乃是北方匈奴汉国的皇帝刘聪,登基后所立的年号。刘聪乃是匈奴汉国开国君主刘渊之子,刘渊病死后,太子刘和即位。刘聪弑兄自立,如今已有三年。

    当年岳飞教导高岳读史的时候,还特别痛心的指出,永嘉之祸,乃是华夏史上第一次汉族建立的大一统政权,被外族推翻,国朝统治集团几乎全灭的悲剧。

    这期间,便是不忍卒视的五胡乱华时期。是首次外族大规模入侵,致使中国北方大地沦陷,野蛮的胡人对华夏文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华夏文明和汉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

    这一时期,也是北宋末年靖康之耻几乎一样,汉族的中原王朝在异族的钢刀铁蹄蹂躏之下,北方长期沦陷,统治阶级仓皇南渡,偏安一隅,而北方大地战火弥天,胡尘滚滚,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在异族人的刀剑之下。

    从西晋八王之乱到鲜卑拓跋氏建立北魏,这一百年余间,是从古至今,可以被称为汉民族最黑暗的时代,是被汉人称为胡虏蛮夷的北地马背民族,将整个汉民族的自尊践踏得低贱到连畜生都不如的年代。

    一百年余间,中华大地战火纷飞,掠夺与屠杀不断,人吃人的惨剧层出不穷,中原人民为躲避胡人残暴统治和屠杀,纷纷大量的南迁、西走陇右雍凉处所、或者北逃至辽东苦寒之地。真正是兵戈连天,祸乱不息,天下糜烂,板荡鼎沸之时。

    高岳半坐在床上,感觉头被无形的铁箍用力往里挤压,挤的脑袋生疼。他拼命的睁大眼睛,用力咬紧嘴唇,只觉得嘴唇发木,不,是整个人都木了起来,没有知觉。

    高岳缓缓抬起了满是汗水的脸,直勾勾地望着胡老汉和冯亮。二人也紧张的望着高岳,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变得像着了魔,失了魂一样。

    “老伯,我的头刚才突然很疼,只觉得天旋地转般,我想,再躺一会。”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多年在义父身边的耳濡目染和行伍战阵生涯,高岳使自己竭力稳住心神,张口言道,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好似不是自己发出的。

    胡老汉赶忙上前,将高岳扶着躺下,道:“怪不得你胡话,我也寻思是寒气作祟,又发热起来了。孩子,你别多想心事,且躺着,我去煎些草药来。”

    冯亮伸手在高岳头上摸了摸,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道:“大个子,你睡吧,我也不来搅扰你。”

    舅甥二人把被角给高岳掖了掖,冯亮收拾了空碗筷,一起走了出去。

    望着柴门被掩上,高岳不禁呻吟出声,却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

    自己在大宋朝的朱仙镇边,跃马入黄河求死,没死掉算是好事吗,却来到了这八百年前的乱世。这里的一切看着都是熟悉的,但更是陌生的,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世界,这是两个世界。

    头脑中的思绪就像风暴似的狂卷呼啸,他忽然怔住了。

    “是义父!义父英灵护佑,使我逢难不死,又送我来这异世,故而才有这离奇的境遇。”

    高岳紧闭双眼,热泪却汹涌而出。他嘴唇抖动,频频摇头,泪水扑簌簌的浸湿了被头。

    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猛将不见了,宁流血不流泪、毅然赴死也绝不屈膝的刚烈男儿也不见了。此刻只有一个伤心感怀,思念亡父的脆弱孩子。

    他卧在被褥里,攥紧了双手,只觉得浑身热汗淋漓,病中虚弱的**,再也抵挡不住大起大落剧烈情绪的侵袭,终又昏昏睡去。

    凛冽萧条、寒意料峭的西北大地,也有暖暖的春意萌动了。春风吹化了刚硬的高山长水,莽原渐渐褪去苍凉,新绿初上的枝头,间或有鸟鸣燕舞。

    时近正午,白岭村后的白岭山山腰处,一高大、一瘦的两个少年,相互笑,沿着山路向下而行,正是高岳和冯亮二人。

    被胡老汉和冯亮救起,又受寒卧床至今,已过去半个月了。高岳已逐渐接受了来到八百年前的事实,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一句话,他已经渐渐战胜心魔,回复了英姿勃发的少年锐气。

    支撑着高岳的,是他对义父的感念。他坚定的认为,是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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