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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大眼正是因为有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左右上下都叫他大眼。但是他眼虽大,可惜有些短视,用今天的话,就是近视眼。
在古代,患近视眼的人群比例,比起今天而言,要得多。单读书人,古人读书时间很少,到了晚上看不清楚,也就早早安歇,像晋朝车胤那种,捉萤火虫来照亮看书的囊萤映雪故事,毕竟少之又少。
正因为是极少数,所以才拿来当作典故,也只是用来激励莘莘学子,学习这种刻苦求学的精神,实际上并不提倡这种有损健康的行为和现象。
再有,古人书写用的是毛笔,笔比较长,眼睛距桌案和字的距离较远,写的字也相对较大,在客观上也起了一定的预防作用。
更不用古代大部分没读过书的平民百姓,农家子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患近视眼的几率便是更。
这汉兵大眼,不幸乃是天生近视。所幸不是太严重,但看远了的事物,往往要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一番才行。
他今日正自回营,远远望见三个人迎面走来。好像是相熟袍泽,看又看不清,便仍旧眯缝着眼,努力辨认。
那三个人正是莫胡卢手下鲜卑兵。大眼近视,他们可不近视。远远的看见大眼一面走过来,一面皱着眉,斜着眼,便好似在恶狠狠的拿眼睛横着他们,不由都是勃然大怒。
待走近了些,大眼也发觉是认错了人,竟然是几个鲜卑兵,真是冤家路窄。他收回视线,便自要走开,那三人早已将他拦下。
大眼是彭俊手下中,较少的几个性格强悍、敢于回击胡人撩拨的汉兵。他坚决否认自己无故挑衅之,被逼得急了,便道一句就瞅你两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何这般盛气凌人?
三名鲜卑兵,一听此话,登时便动起手来,大眼极力反抗,又有所顾忌,不敢下死手,故而只有招架之力,撑了片刻,三人将他挟持到这僻静处来,又是一顿结结实实的好打。
彭俊闻听事情经过,看着大眼浑身是血的惨状,心中暴怒像被野兽咬噬一般,他示意跟随而来的几个兄弟,将大眼先缓缓的抬到一边,把几个伤口简单包扎一番。
长期以来,大部分胡族人,瞧不起汉人,哪怕有些人,瘦成一根筋、穷到没饭吃,但在汉人面前,还自恃所谓有身份,摆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
便是在这远离中原、地处边隅的首阳县中,汉人被藐视欺压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这些汉兵一直的退缩和忍让,到的今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凌辱和肆无忌惮的欺压。
欺人太甚。彭俊慢慢站起身来,双眼喷火,头发直竖。咱们不愿意欺负人,但也绝不能总是这样被别人踩在头上。到底,国土沦丧,山河破碎,不正是这些择机噬主的胡人吗?
“哟。老彭这脸,怎么越发的蜡黄,莫不是吃坏了肚子?”三个鲜卑兵,本来便欲扬长而去,有见到彭俊模样的,出言调笑,引来一阵嘎嘎的怪笑。
彭俊怒气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射出来,“打我兄弟的就是你们三个!”
那为首的鲜卑兵,粗眉阔鼻,闻言把三角眼一瞪,“咱们兄弟都打了,你待怎样。他妈的,想造反是不是?”
彭俊被热血烧红了双眼,再也忍耐不住,狂吼着拔拳扑了上去,一拳便打在那粗眉的大鼻子上,粗眉惨叫一声,双手一捂,疼的弯下腰去,鲜血从指缝中涌流而下。
旁边的鲜卑兵一时怔住,没想到汉人也敢主动动手。见彭俊又一脚将粗眉踢翻在地,便反应过来,大骂着冲上前来,将彭俊扯住,拳打脚踢,招招出的死力。
彭俊奋力还击,一时以一敌三,竟也不落下风,倒把那三个鲜卑兵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见打成一处,随行的几名汉兵,赶忙用力将彭俊拉扯着了出来,彭俊已然也是负了伤,左眼部乌紫肿大,眉角撕裂了个大口子,血淌了半边脸。
两名汉兵将彭俊护在身后,紧张地望着对手,全神戒备。大眼躺在汉兵身后不远处,勉强撑起身子,急的直叫众人快走。
彭俊伸手在脸上一抹,登时一脸血红,他瞪着眼,又往前冲,暴叫道:“老子今天拼了命,也要讨回一个公道,老子跟你们以命换命!”
两名汉兵忙拉住彭俊胳膊,又将他护持住。彭俊犹自挥拳踢腿。歇斯底里势如疯虎,血流满面间,还咬牙切齿的大骂,血把牙齿也染得通红,望之便活脱脱是个噬人恶鬼一般。
三个鲜卑兵见彭俊这模样,简直是疯了,个个心中便有些迟疑。都想着彭俊本身也算能打,此刻只如发疯,更犯不着跟他玩命,回头找机会来收拾他。
两名鲜卑兵,将那负伤的粗眉搀住,便要离去。
粗眉疼的歪眉斜眼,捂着鼻子闷声嗡嗡道:“作死的汉狗,你给老子等着。我这就去跟莫胡卢队主去,冒犯咱们,让他叫潘都尉把你们这些汉狗全部杀头!”
旁边同伙也恶狠狠道:“狗一般的汉兵,没有个靠山,还敢蹦跶,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
“谁他们没靠山的。汉兵靠山就是我。”
高岳步伐坚定,一步一步的走到两拨人中间,面向鲜卑兵站定了道。
鲜卑兵早就看见了高岳。高岳身形高大,站在人后,很是显眼。但几个鲜卑兵甚至包括大眼,以为高岳不过也是跟着彭俊来的一名汉兵,没特别关注他,都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彭俊身上。
此刻见他竟然出头,还自己是汉兵的靠山,可笑又可疑。
“你他妈的是谁?”粗眉恶狠狠问道。
“一个汉人。”
彭俊、大眼连带着两名汉兵,都暂时安静了下来,面色各异的望着他。
彭俊渐渐有些镇定下来,微喘气道:“高司马。你这好意,咱们兄弟心领,我劝你还是不要蹚这浑水的好。别看你做个司马,你也惹不起他们,老子今天索性是不打算要命了。”
几名鲜卑兵一听,晓得了高岳的身份。虽然也一时有些顾忌起来,但还是有人横着脖子叫道:“我当是什么王爷宰相。一个军司马,就敢自称汉兵靠山吗?不晓得天高地厚。”
“太狂了。咱们去找潘都尉,好好治治他,让他晓得当今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
“我想你们都搞错了。”高岳目光开始变冷,俨然道,“我之所以愿意管这件事,和司马不司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即算是一个士卒,今天也一样会站出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无端欺辱于人?士可杀不可辱,我汉家男儿,天立地,烈烈风骨,岂是你们这些无知宵之辈所能了解?”
他愤懑踱着步,斜睨一众鲜卑兵道:“你们胡族男子,一向以武力为荣,觉得天下都能打得下来。所以心中是不是总觉得汉人打不过你们,比不上你们?”
“汉兵懦弱无力,天底下都晓得,不然的话,就凭那些个匈奴人,就敢造反还建了国,攻破了洛阳,还捉走了皇帝。”
那粗眉也是个桀骜性子,嘴上一味强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