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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当时我已经记事,恐怕根本不会知道她这个人。”
“那就是不了解她了?”严屹笑笑,慢慢摇了摇头。
“这么看我大概比你了解她,想跟你说的也就是这些你不知道的事。馥姐当年一个人顶着追杀艰难地到这里来,之后虽然坐稳了这片黑色地带的头一把交椅,不过一个漂亮女人,就算再狠再冷厉,照样会惹来不少莫名其妙的非议,只是看起来风光,处境并不能算好。”
“她虽然手段铁腕,不过空降过来,根基不稳,之后被下面的人背叛反挑上来过三次,最后一次才彻底收拾服帖,但大概也是真的累了,把这里交给我,自己一个人走了。来也是一个人来,走也是一个人走,我最开始没骗你,是真的只知道她的大致去向,不知道具体地址,后来还是机缘巧合顺着查过去的,听说她现在过得很平静很幸福,这样就挺好。”
纪千羽的视线始终定定地落在天花板朦胧的壁灯上面,睁着眼睛,没有表情,对严屹唠唠叨叨说的一串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也像把一切都听进了心里。严屹却没有完,还在对着她辛辛苦苦地继续,声音顺着寂静的空气飘进她的耳朵里。
“接下来的事我也就只是听说了。听说馥姐原先家里就是这条道上的,但后来爱上了个外国人,家里不同意,破釜沉舟地和他远走高飞到了个陌生的国度。后来她回来,自家也败了——我们这道根基不稳,培养起来不容易,败落总是很快的。也就相当于无家可归了吧,结果她自己还是硬生生地走过来了。她这半辈子对错不论,敢爱敢恨,应该是当得起的。”
“我比你大了不少,斗胆叫你一声丫头。”尽管纪千羽的眼神没有朝她看来,严屹依然朝她笑笑,“千羽丫头,我知道你过得也挺苦,但希望你别怪她。她的路走得艰难嶙峋,你们两个太像了,太容易互相刺伤。但是你想想,你这么多年执着地找她,也是因为在你们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全心全意的好过吧?”
这句话说完,他也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严屹住了口,依然觉得有些气闷,抬起杯将酒瓶里的酒都倒进高脚杯里,而后一饮而尽。他屏气凝神地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听到纪千羽的回应,忍不住稍觉忐忑地向她瞟了好几眼。纪千羽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装饰,良久后终于慢慢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
严屹的心里瞬间一凉。
这眼神太过云淡风轻也太过波澜不惊,没有半点他希望看到的触动与思索,完全不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严屹心中微冷,纪千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开口。
“所以呢?”她问。
什么所以?严屹一怔,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纪千羽闭了闭眼,唇畔勾出一抹笑,眼中像是含着遥远的未化的雪,清醒得近乎冷漠。
“所以呢?”她又重复了一遍,轻声道,“纪秋馥有苦衷,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有见了我依然当我是耻辱的理由。她活得不容易,我不能怪她,一切都必然向这个方向前行,是吗?”
听着……好像也有点不对?严屹迟疑了一下,一时没有接话。他看着纪千羽,却迟来地感受到什么不对来。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冷静,坚定,没有多余的感情,身子却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像是忍耐着所有的愤懑与不甘无从发泄,越是颤抖眼神越是锐利,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凶兽,要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她死死地盯着一时有些愣住的严屹,声音尖锐地问:“所以呢,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活该吗?因为她的苦衷有人为她伸冤,所以我就连怨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摇头否认还待说些什么,纪千羽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的视线锋利而淡薄。
“你想这么以为是你自己的事,随你开心,你高兴就好,你想怎么开解都可以。”
“但是不要来说服我。”她冷冷地说,绕过严屹的一众保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推开包厢门时像是走出了一个安静的结界,包厢外柔和的音乐声将她漫身包裹起来。纪千羽在走廊里无声地站了一会儿,忽而想起彼时她刚和严屹接触上,对方将她和他侄子不怀好意地反锁在包厢里。那时她挥着酒瓶子在包厢里自己杀出一片天,而后门被打开,柔和明亮的光照进昏暗的包厢,她狼狈的情状映进傅遇风眼底。
他站在光的那一方,带着她逃离了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中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如今想起这一幕,已经恍如隔世。纪千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忽而感受到彻骨的冷。她这一次干净齐整,走出来的姿态比上一次来得趾高气昂得多,然而再也没有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为她遮去不屈之下所有的狼狈,也没有一个背影走在她前面,能让她追着这道光走过无边的长夜。
所以她当时才说别对她太好。不然对于她来说,一直吃苦没什么,感受过更好的日子后又让她回去原来的生活,那太难熬了,比一直过不好的日子还要糟糕。
可是怎么办呢。
人总是在穷极一生去追逐自己渴望拥有的东西,费力千辛万苦,走遍长途跋涉,只要能拥有哪怕区区一秒,下一刻死去脸上也带着微笑。
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心甘情愿,哪怕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只希望她所渴望憧憬的那个人,远远地站在她穷极一生也追不到的地方微笑,那么遥远,那么美好。
愿世间一切苦痛都不加诸他身,愿他永远高高在上远离众生凡尘。
让一切成为最初的样子,让一切都活在最好的时间。
而她没有明亮的未来,愿意埋葬在逝去的昨天。
走廊里空无一人,音乐声依稀是温柔哀伤的调子。她笔直地站着,深深地将脸埋在掌心,在《月光边境》柔软的叹息中,泪水一滴滴从指缝中滴落,掉进柔软的地毯里。
悄无声息,没有人会记得。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机场。
虽然最近的事情纷乱嘈杂汹涌而至,但与人定下的送别约定她还记在心里。可惜当初约定是两个人共同许诺的,如今来践行的只剩下她一个。纪千羽站在机场里,和宁薇沉默着互相对视,彼此都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之间本来也来得没那么熟,不过是见过几面,全靠傅遇风从中维系,如今中心的人不在了,她们两个待在一起,怎么都觉得怪异。还是宁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拖着自己的随身行李箱站在安检外面,朝纪千羽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遇风很少失约的,这一次真是难得,下次见了他一定好好的罚他几杯,你到时可不要拦着。”
纪千羽看着她没有说话,宁薇也不觉得特别尴尬,笑眯眯的朝她歪了下头:“对了,我有跟你说过吗?我这次千里迢迢地从奥地利来到这里,目的当然不是帮你们谱曲当劳力的,我是来跟傅遇风告白的——虽然被你抢了先,话我没能说出口就是了。”
提到这件事情,纪千羽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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