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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千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仿佛是段极为漫长的时光,她在生与死间经过的这一遭,像是解开了一些遥远低弱的封印,无数个零碎的片段向她汹涌而至,很快将她淹没在里头。她心无旁骛地在记忆的河流中缓步徐行,慢慢走过自己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很多已经被记忆所抛弃的曾经,原来全都在心底记着。
她看到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极为短暂的几年幸福平静的日子。那时卡尔比现在年轻和善许多,生活中也没有路加与萨拉这两个名字。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那时的自己,一身被宠坏的任性与坏毛病,想必极不讨人喜欢。
但纪秋馥看她的眼神那么柔和,小小的她当时刚弄坏了一个心爱的玩具,正为自己无法将其复原而大发脾气。卡尔和纪秋馥都在旁边陪着她,卡尔蹲下身去归拢她散落一地的零件,纪秋馥则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抱起来,带着全然的明丽与温柔细声安慰她,笑起来的样子不带半点凉薄戾气。
他们坐在老宅前面的草坪上,阳光奢侈地洒落下来。两个人隔着小小的孩子接了个甜蜜的吻,四岁的她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搂着恢复如初的玩具安然入梦,直至陷入黑沉的梦境时分,都被纪秋馥温柔妥帖地抱在怀里头。
她直到现在,睡梦中都会无意识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有个说法是这样睡的人缺乏安全感,内心敏感且脆弱。她一直对此嗤之以鼻,今天才彻底明白原因。
原来最初的时候,她也曾经被人这么珍而重之地呵护着。而从萨拉和路加来到这座老宅,她真正记事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这么抱过她了。
就是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忆,所以即便自己已经回忆不起,即便卡尔已经再不是那时的父亲,她这十几年来,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离开这个国度,寻找纪秋馥的念头。
所以她孤注一掷地离开了奥地利远渡重洋,不惜彻底放弃温斯特家的一切,只为了得到纪秋馥的消息。然后她终于找到了,费尽千辛万苦,连她曾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也一并放弃,终于做到了纪秋馥的面前。
然后纪秋馥给了她最绝情的一刀,她表面云淡风轻毫不在乎,心中轰然坍塌的究竟是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但起码她这十几年的执着并不完全是场笑话,起码她从今天起可以确认,纪秋馥和卡尔是真的相爱过,卡尔也曾真的对她全心全意的好过。但就是这个时期,他们一家三口最为其乐融融的时候,路加就已经降生,而两年后,这对母子就彻底进驻了老宅,她的生活轨迹就此彻底改变。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卡尔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他为什么可以一边爱着纪秋馥,一边和别的女人生下私生子,一边疼宠着她,在路加出现后又迅速视她于无物,在她被冷落,排挤,欺负,驱逐中始终保持沉默?
她原先满心以为自己早晚会脱离这个家族,对一切都毫不在乎。而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要站上这个家族的最高处,对这个问题再也无法视若无睹。
仿佛蜿蜒跋涉过了没有尽头的长河,走过一路的波光粼粼,投身进一边带着凉意的夕阳里。纪千羽猛地睁开眼,脑中一瞬间一片空白,连今夕何夕都回忆不起,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一片暗色的空茫里,斜前方有金红色的光照进来,晃得她难受得眯起眼睛。
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语速比她平日里熟悉的样子要快些,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与关切:“醒了?感觉怎么样?”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一样,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纪千羽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神智与记忆飞快地回笼,纪千羽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视野里一片灰色的空茫是傍晚没有开灯的天花板,斜方金红色的光线来自徐徐沉落的夕阳。她转了转眼睛,余光扫向病床的另一边,傅遇风坐在她身侧,正深深地看着她。
四肢渐渐恢复了些力气,纪千羽转过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而后闭上眼,唇角轻轻向上扬了扬。
“看到你的一瞬间,有种睁开眼睛的意义已经完成了的感觉。”她轻声说。
“那怎么行。”傅遇风低笑,温柔地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我们还有很多明天和以后,一天都不能浪费,大好时光都在后头。”
也对,纪千羽睁开眼睛看他:“我睡了多久?卡尔呢?”
“卡尔在一天前醒过来了,你睡了两天,把其他探望的人都耗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傅遇风说,看见纪千羽努力地抬了抬手,连忙稍稍弯下身,向纪千羽靠近。
于是纪千羽如愿以偿地摸了摸他的下巴,笑出了浅浅的酒窝:“有点扎手,第一次摸到。”
“希望没有下次……”傅遇风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过,更谈不上打理自己,他始终来得极为整洁,像这样狼狈的样子,之前也未曾有过。他拿冒出些青色的下巴在纪千羽的掌心蹭了一下,而后握紧她的指尖,在纪千羽的掌心里落下一个轻吻。
“不然我怕我承受不住。”
“不会了。”纪千羽摇头莞尔,轻声答他,另一只手虚落在自己的胸口,慢慢拂过。
已经没有下一次……可以割舍了。
调养身体这码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从她醒过来的消息传开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探望,还都小心地和旁人错开时间,一副要和她来场你知我知的谈判的样子,又不肯现在就站到她的一边。
纪千羽撑着术后虚弱的病体打起精神接待,很快就烦不胜烦,耐着性子委以虚蛇地应付一番,把最重要的一批人都妥帖地处理好,而后毅然出院回了老宅,隔绝了包括媒体在内的大部分人探望的可能。
但从此深居简出不再露面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卡尔恢复的状况奇迹般的不错,对自己这个女儿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一个月后,终年偏冷的奥地利也进入了春归人间的季节,温斯特家族开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只为庆祝女儿彻底康复。
宴会层次颇高,奥地利的上层名流济济一堂。老宅内部被装点一新,猩红的地毯从正门一直铺到一楼大厅的尽头。二楼周围一圈是供客人暂作休息的房间,四面环形楼梯围绕,中间悬空,奢华璀璨的巨型水晶吊灯从二楼天花板上垂落下晶莹剔透的流苏,日常用餐用的方桌多加了三条,布置在一楼舞池的四周,摆放着上好的甜点与香槟红酒。
角落里的三角钢琴后,蜚声国际的奥地利演奏家弹着舒缓的《浪漫圆舞曲》。德彪西的钢琴曲总是来得斯文低柔,纪千羽拖着长长的礼服裙摆,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时,视线扫过黑色钢琴后面隐约可见的人影,透过这道影子想起了另一个人,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瞬。
不过四周莺莺燕燕的声音嘈杂,让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回来。这场宴会里她是绝对的主角,随着卡尔的骤然重视,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身边围着的,都是其他世家的名门淑女,各自穿着奢华名贵的礼服,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一板一眼,姿态摆得颇为矜持,却又向她展示着极大的热情。
这些姑娘和曾经的她一样,有着不俗的身份,背后站着整个家族,是联姻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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