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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与她并肩躺好,两手枕在脑后,茫然地看着前方:“阿欢,我害怕。”
真是奇怪。我心中明明是怕的,可手一点也不抖,若我的灵魂能脱出身体旁观我现在的表现,一定觉得这身体看上去既沉静又端庄,可我真的是害怕,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阿欢侧过身,趴在我的胸口上向下看我:“我知道你害怕,我也怕,遇见这样的事,谁不怕呢?可再是怕,也总是没有法子,只能一步一步地过去。”
奇怪的是,这黑夜分明很黑,几乎没有光照进来,可她的眼睛却依旧是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会在里面自己发光似的,我出神地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已经经历过多次我所头次经历的这时候,不知怎地,生出些许怜惜:“阿欢,你若不介意,我想听听你的事。”
阿欢挑眉看我——她的眼睛这样亮,连眼睛上面挑动的眉毛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么说?”
我轻轻牵住她的手,将她自我身上带下来,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地躺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才发现,我的一切事你都知道,可我却对你从前的事知之甚少。”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道:“你已知道得够多啦。”想要将头转过去,我忙扯住她:“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可你若能同我说一说,我…我心里更好受些。”
她犹疑了片刻,低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那些事。我…我妹妹七娘,你知道罢?她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娘子,笑起来比牡丹还漂亮。因为生得漂亮,颇得家中宠,养得有些淘气,我那时不喜欢她,觉得她分了阿姨…阿娘和阿兄的宠,尤其家中仆从不够,阿娘总让我照看她,我更不喜欢她了,总对她答不理的,她自己在院子里玩,一待是一二个时辰,从不乱跑,我也不管,只要到时见去叫她回来吃饭行。后来有一日,不知怎么了,回来时是哭着的。问她她也不说,衣衫也是破的。阿娘将她叫过去问了后,出来便将我打了一顿,怪我没照顾好她,之后便一直哭。我那时…也不懂事,不但不认错,反倒认定是阿娘偏心,后来阿娘再叫我看着她,我更不理睬了,我那时只有一个**母,已有六十岁了,根本不中用,她自己有一个**母,吃着她的月例,却不管她,每天是去屋后喝酒赌钱,阿姨每天白日要去母亲…崔氏那里当值,入夜才能回来,也不得照料,无生忍又和兄弟们住在一处,每日读书,根本没人管她。有一日,到饭时还不见她,去叫她又不在。一直找到傍晚,韦洵抱着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见七娘掉在水里,救上来时已没气了。父亲和崔氏将韦洵叫去私下问了几句,出来是强说七娘是落水死的,叫快快去葬了。阿娘和我不信,想去看她,家里不让,我夜里偷偷跑进去看了,身上全是伤,根本不是落水死的。我去和父亲理论,父亲反倒怪我没看好七娘,将我关在房中,活活饿了三日,阿娘哭着求了崔氏,将我放出来。阿娘自那之后生了病,接着病死了。那之后我由崔氏养到大。”
她说话时头不自觉地便偏过去,声音虽是轻快,可等我靠近一看,却见她脸上沾满了泪,见我看她,便将泪一抹,笑着道:“都过去了,而今他们都被流放,还不知捱得过几年——最好是多留几年,省得死得太轻巧。”
我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