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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聂挽留将军居然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名叫正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正义感,这是世间最危险的念头。
正义,是比邪恶更加接近于魔鬼的存在。一个人心存恶念,他还需要给自己披上正义的外衣,还要对自己的行为信口雌黄地辩解,可是一个人一旦心存善念,不管这个善念这份正义多么弱小,只要他行动了,他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任何外衣,因为凡是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自动为他送上借口,送上理由,送上华丽的外衣。因为正义潜藏在每个人的心底,正义潜伏于文字教化之中,一个人从牙牙学语开始,大多数情况下都被反复教育要做好孩子,而这个好孩子就是人类最初的正义。这种正义,是会发生共振的,一个人去践行,总会感染其他人,这种情感比任何病毒的扩散都要猛烈。
银尘知道,聂挽留此时的状态,已经表明他受到了正义这种力量的侵袭,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执行的命令是错的了,是可以给别人,甚至给大多数人带来伤害的行为了。他开始怀疑了动摇了,或许他看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临死前的挣扎,看到过死者家人痛哭流涕的场面,他感觉到不安了。
“被良知侵染的人,要么屈服于良知,要么彻底疯掉。”银尘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并不缺少黑暗英雄。”
聂挽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吱声,他不明白银尘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那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说出的话。那甚至不是一位太和殿大学士能随意说出来的话。
“本座一介武夫,除了谨遵皇命,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可是这几年,本座越来越感觉到不舒服,不自在了。本座的权势,越来越大,本座的名声,越来越响,本座在皇上眼睛里的分量,似乎越来越重,可是本座,却再也没有年少时节的那种快乐和满足了。本座不知道为什么。”聂挽留继续着他的话题:“本座可不会认为皇上的敕令有什么不对,打仗么,总要死人,皇上要统一中原,自然要打仗,可是为什么本座打了这么多年仗,明明一年比一年顺畅了,却一年比一年烦闷了呢?”
他问银尘,此时他根本不把银尘当做一个好字,一个仇人,而是这世间唯一一位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聂挽留在天变之后的几年里,也没有少去找过玄智大师,一开始他不过是奉命暗中监视,可是后来他拜访玄智大师的目的变了,变成了谈天说地,也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玄智大师对银尘的评价极高。
所以他对银尘的观感中,始终保留着一丝敬畏,他认为银尘就是玄智大师的衣钵传人,甚至是代言人。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手下都这么想?”银尘听了聂将军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西考了一阵,也就在这时,一盘灌汤包子端了上来。
“本座手下也,也有人这么想吧。”聂挽留吃了一惊,甚至说话都不甚清晰了,他没有想到银尘居然可以凭空猜到这么一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渐渐变得麻木松懈了呢?
这五年来,聂挽留虽然挂着先锋将军的名头,却干着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活儿,说白了就是一个教官头子,不停地训练着从后方源源不断开来的新兵。枪法,弓法,战阵,马术,号令,纪律,甚至后勤运输,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在教,全北国人在学,而为了保证质量,为了保证哈兰玄冥眼中的“精兵质量”,他真的可以说不择手段。皮鞭,军棍,凌迟甚至火焚,当然还有对勇武者毫不吝啬的奖赏,在严明的赏罚之下,他的军队曾经成为天下绝唱,兵锋所指,无往不利,然而随着新一****休整的到来,随着冷子夜失踪事件的调查和随之而来的进攻暂停,对峙开始,他那天下雄兵一样的新黑羽军,也渐渐疲了,士气萎靡,骄横自大,严厉的军规和豪奢的封赏也不能让士兵动容,整个军队都陷入到一股麻木的状态中去,特别是当他被迫下令屠杀血阳城的“船帮”之后。
“真要是如此,那么将军,恕银尘直言,这问题可真不小了。”
“本座当然知道这里面可能会有很严重的问题,可是本座不知道到底问题在哪儿?”聂将军愁苦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着重压之下的无奈与焦灼。(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