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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座上半死不活的状态,也不好意思再赶他横穿半个城区回家,礼仪性地问了句:“要不就在我家凑合一宿?”徐影毫不客气地一口答应了,弄得程翊又有点想反悔。两人进了门,累得只想倒头睡去。徐影自觉地裹了毯子窝进客厅沙发,程翊看他这么识相,也不好说什么,走进卧室锁好门。躺上床时他迷迷糊糊地想,反正所有贵重物品都在卧室里,书房、厨房、卫生间。。还没来得及想完就酣睡过去了。翌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程翊接到领导的电话,亲切关怀他的健康状况。在徐影伪装的门诊背景音下,他扮出一副忧郁不堪、焦躁不宁的语气,告诉领导自己正在医院进行心理疏导,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当天夜里,他们到达城郊一处偏僻路段,离羽琴失踪的地方不远。“那辆车会在经过的路段反复出现,我有预感,今晚我们一定能看见它。”徐影被连日的奔波折磨得唇青脸白,越发显得神经兮兮。程翊把车停在路基外的荒地上,拎了一箱喜力,两人坐在路中间边喝边聊。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到了凌晨十二点半,徐影忽然起身,朝幽暗的马路尽头凝望。程翊也如临大敌地站起来,果然听见轻微的引擎低鸣声由远而近。一辆没有打灯的面包车从黑暗中隐约现了形,在逼近他们的同时,车厢中灯光乍起。霎时间程翊的耳中风声呼啸不止,血液一股脑儿直冲头顶,连徐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也觉察不到。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庞,阴森森地镶嵌在挡风玻璃后方的空间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白色面包车迎面驰来,他的大脑停止运转,一片空白。程翊猛地睁开双眼,如同新打捞出的溺水者,艰难地大口喘息。他感觉自己平躺着,脊背下方冰冷坚硬,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连视觉都迟钝了,许久后他才认出那是灰色的车厢顶。慢慢坐起身,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车厢狭窄的过道。这是一辆十二座面包车,除了司机,车上还有十一个座位,其中六个座位上坐了人,他迅速扫视了一遍:练功服大妈、长发浓妆女、耳机男、胡楂大叔,后座上还有两个年轻男女,一体双生似的紧抱在一起,唧唧咕咕,如泣如诉。他立刻认出其中男的就是徐影。车上的乘客统一把头仰起一个角度看他,缺乏血色的脸庞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像是几具被诡谲阴影充斥的躯壳。这令程翊感到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地两步冲到走道尽头,抓住徐影的肩膀,想把他从另一个女人的缠绕里抽出来:“徐影!徐影!这是什么地方?”徐影做梦似的抬起脸:“车上吧,应该。不管什么地方,我找到羽琴了。。给你介绍我女朋友,毛羽琴。”他怀里的女孩身材纤细,长相只能算中上,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光时显得楚楚动人,此刻也抱紧了男友,半是欣喜,半是痛苦绝望。“你干吗要上来啊,傻瓜,傻瓜。。”她呢喃道。程翊觉得徐影被久别重逢冲昏了头,短时间是不能清醒了,还不如这女孩看起来有用,便对她说:“我是徐影的朋友程翊,你就是羽琴?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进来的?”毛羽琴抚着男友的后颈,幽幽地说:“这是一辆车,但又不止是一辆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进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扯淡!”程翊怒道,“怎么就出不去了?司机,停车!停车!”他又转身冲向司机。司机缓缓转头,鸭舌帽下带疤的脸望向他,程翊顿时惊住:“哥。。程竑。。真的是你吗?”司机面无表情地点头:“是我。好久不见,程翊,现在我们是一路人了。”程翊僵在原地,半晌后说:“我要下车,你快停车,踩刹车啊!”程竑从嘴角扯出了一个生疏的冷笑,脚底徒劳地踩了几下:“要是能停,早几年就停了,我也不用日复一日地开着这辆鬼车,不知道还要开到猴年马月去。”程翊脸色发白,极力用镇定与理智将眼下这诡谲的局面导入正轨:“我就不信出不去!”他一步跨到车门边奋力拉扯,又用胳膊肘使劲敲击车窗玻璃,砰砰的闷响声回荡在车厢内,更显得车厢死寂一片。直到筋疲力尽,他也没能撼动车身分毫。面包车依然沉默地行驶在黑暗的夜路上,荒野树丛在车窗外向后掠去,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房子的轮廓。车内的一切却是静止的,仿佛自成一个凝固的小世界。“省省力气吧。”练功服大妈说,嗓门尖刻。“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做几百次了。”长发浓妆女略显不屑。“没用。”胡楂大叔说。耳机男闭上眼睛,纹丝不动,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将自己塑造成了雕像。“怎么会这样。”程翊难以置信地垂下了手,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认知结构,在无法解释的吊桅中逐渐溃裂。他的目光从其他乘客身上一遍遍刮过,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证明这只是一场闹剧,但最后还是失望了。他在寻人启事中见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们全都是被幽灵车撞到的失踪者。“你们就这么待着?吃什么喝什么?不用上厕所?”他一连串地逼问。“我们不饿,也不渴,更没心情上厕所。”毛羽琴忧伤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怀疑,我们大概已经不是活人了。的确,我们有血有肉、会呼吸会说话,但谁知道这是不是自身的幻觉呢?如果外面世界的人能从车窗看进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群横七竖八、早已腐烂的骨架?”她的话令程翊背后泛起一片寒栗,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感觉连血管都要被满溢的惊悚冻住。反倒是徐影满不在乎地接了腔:“无所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永远困在这辆鬼车里,没完没了地开下去,我也觉得幸福。”毛羽琴感动地亲吻他,两人又紧紧相拥。如同陷入一个噩梦的泥沼,拔不出醒不了。周围的人又恢复了无声的静坐,而程翊觉得自己已经在泥沼中窒息了。他如愿找到了失踪四年的兄长程竑,可眼下这诡异环境对精神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微薄遗留的手足之情,以至于连那张相似却森然的脸也显得面目可憎,使得他丧失了跟对方交谈的**。我他妈真是疯了,怎么会搅和进这种活见鬼的破事里?扶着个空位,他腿脚发软地坐下,在追悔莫及的咒骂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把这噩梦一觉睡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程翊似乎已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生物钟告诉他已经过了至少一天,车窗外却永远是天黑。直到车身一阵剧烈抖动,将他彻底惊醒。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发现过道地板上又出现了一条人影。这回是个很年轻的短发女孩,不过十**岁,带着学生般青涩的气质。女孩睁开眼睛后,默默地望着车顶流着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根本不在乎身处何处。车上乘客又统一地转了脸去看她。短发女孩也没有丝毫好奇,只一味地哭。最后大妈看不下去了,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压低了声音嘟嘟囔囔地安慰着。乘客们的注意力很快耗尽,又无精打采地打起了盹儿。程翊望向车窗外,掠过的景色似曾相识,不知怎么回事,车子在始终不曾拐弯的情况下,又开回到来路去了。他怔怔看着窗外,心中的绝望开始蔓延,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坐在前排的长发浓妆女人开口。这下大部分人都醒了,纷纷左顾右盼地嗅起来。大妈骤然爆发出“嗷”的一声尖叫。大家立刻起身望去,发现那个异常脆弱的短发女孩满口鲜血,连带下颌脖颈都是血迹,运动装衣袖下的手腕更是血流不止。“她、她自杀了!她用嘴去咬腕子!”大妈高声惊叫。“快!攥住她的手腕,有没有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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