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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来,事发了才知要脸,买通个婆子就想抵赖?”
“我我我……你!我杀了你!”赵父口不过,竟起身就朝周父扑了过去!
高台之上顿时大乱!
尹礼怒拍惊堂木,喝道:“休得放肆!将他二人拉开!”
皂吏闻令而上,叉开赵父就按在了地上!
赵父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哟!新婚遭弃,死不瞑目啊!夫家嫌你身染恶疾,为了聘银,要辱你名声,害你性命,连你死了都要在人前辱你啊!”
赵父哭得肝肠寸断,看台上静了下来,此前以为周父言之有理的百姓也都摇摆不定了起来,谁也不敢断言到底哪家人在谎。
尹礼一直等到赵父哭得脱了力,才示意皂吏将其放开,道:“你们两家各执一词,而赵氏已死,难以据其是否产子来验断真相,为今之计,只有恭请神证了。”
神证?
暮青在公堂内扬了扬眉头。
只见尹礼起了身,恭敬地朝州庙的向道:“生周县尹礼,恭请圣谷!”
看台上哗的一声,百姓面色激动!
神证显然是神庙常用之法,圣谷早已备好,少顷,一个门子端着个托盘回来,自公堂前经过,而后上了高台。
托盘上放着五只茶碗,每只茶碗里都盛有稻、黍、稷、麦、菽这五谷,另有线香一扎,油灯一盏。
尹礼道:“此乃在祖神像前供奉的圣谷,尔等敬香叩拜!”
门子将五碗圣谷分别放在了周父、赵父、郎中、王婆子和李婆子面前,一人赐了三炷香,命五人焚香之后,将香插在了谷碗里。
尹礼道:“周父,圣谷面前,你可敢发誓,周家休弃儿媳是因其失节,而无任何贪惜钱财之心、构陷栽赃之举?”
暮青在公堂内看不见涉案众人,只听得出周父答话时言语结巴,不准是敬畏神明还是心里有鬼。
周父道:“人发、发誓!”
尹礼又道:“赵父,圣谷面前,你可敢发誓,你替女伸冤是因其有冤,而非因你爱惜颜面,唆使稳婆谎供?”
赵父有气无力地道:“人发誓……”
尹礼又问证人:“郎中,圣谷面前,你可敢发誓没去周家诊过赵氏?”
郎中道:“回大人,草民发发、发誓!”
尹礼又问:“稳婆王氏,圣谷面前,你可敢发誓赵氏有孕?”
王婆子也结结巴巴地道:“回大人,民妇发、发誓!”
尹礼再问:“稳婆李氏,圣谷面前,你可敢发誓赵氏非孕,而是有疾?”
李婆子怯怯地道:“回大人,民妇发誓。”
尹礼道:“好!待香焚尽,尔等便将圣谷吃进腹中看看吧!”
线香燃得快,也就片刻工夫,门子便上前将五碗圣谷中的残香一一取出,让到了一旁。
这五碗圣谷不知在神像前供奉了多久,上头还落了层香灰,任谁吃这西都下不去嘴,赵父却端起茶碗来,当先将一碗谷子连同香灰倒入口中吞了下去!
接着,李婆子、王婆子、郎中也依次端起谷子吞了起来,周父见了,也不得不抓了把谷子塞进了口中。
五谷硬如砂石,混着香灰的糊涩味儿,其中也不知是不是掺进了麦麸,周父吞咽之时竟觉得嗓子刺痒,还没咽下就猛地咳了起来,半嘴的谷子喷在青石上,滚到门子靴下,惹得门子大怒!
“放肆!”门子怒声呵斥!
啪!
尹礼怒拍惊堂木,斥道:“还不拾起来!”
二人同时出声,惊堂木声伴着呵斥声,犹如惊雷叠降,吓得周父一颤!
来也巧,郎中口中塞着谷子,正往下咽,猛不丁地被惊堂木声一吓,当即便掐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看台上的百姓见此情形纷纷站了起来,暮青凭耳力判断着高台上的情形,心道莫非是有人呛着了?
正想着,州试生们便议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
“应是神迹显现,哪个谎供之人自食恶果了吧?”
“像是……郎中呛着了。”一个坐在末位、靠近的州试生竖着耳朵听了会儿,道。
“这么,是那周家人诬陷儿媳了?啧啧!真是不明白,为了那点儿聘银和区区请医问药的钱财,竟至于诬陷儿媳失节。赵氏失节,难道损的只是赵家的颜面,就丝毫不丢周家的脸?”一个州试生摇头失笑,啧啧称奇。
暮青瞥了这人一眼,心道此人真不知民间疾苦,对平常百姓之家而言,婚丧嫁娶之耗向来不是数目,更何况请医问药?周家因钱财而诬陷儿媳,从动机上来足以成立。
且此时此刻,郎中的气道呛入了异物,如不施救,必定丧命。可高台之上,尹礼并没有命人施救,门子、皂吏漠然观望,像杵在法案旁的石人。
公堂内,一个子起身礼道:“市井刁民,让司徒兄见笑了。”
那复姓司徒的州试生愣了愣,随即笑着宽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于兄正是皋县人。这虽是皋县的案子,却与于兄无关,无需介怀。”
于姓子一脸愧色,叹道:“如此同乡,实在羞见诸位。”
藤泽笑道:“司徒的是,我等绝不会低看于兄,于兄无需介怀。”
于姓子受宠若惊,急忙朝藤泽一礼,藤泽含笑受了此礼。
高台上,有人正在生死关头,公堂内,州试生们却忙于攀附结交。暮青手握成拳,掌心里传来的疼痛刺着心,她应该出去施救,郎中即便有罪,也该活其性命,判定其罪,交由国法处置。可她不能出去,她假扮木兆吉,目的是前往中州神殿,在抵达神殿之前,绝不可出风头,一旦救那郎中,施救之法定会令人起疑。
正当人神交战之时,暮青又感觉到藤泽的目光有意无意间从她身上掠过,她面沉如水,紧握的拳慢慢松开,终将自己的心与那高台上的人一般,慢慢化作铁石。
这时,看台上忽然间静了下来,不知是谁指着台上喊了一句:“看!那、那郎中不动了!”
藤泽闻言与公堂内的州试生们一同望向高台,他的目光一离开,暮青便手握成拳,目光沉如铁石。
台上,皂吏禀道:“禀大人,郎中确已身亡。”
“啊?!”周父和王婆子的茶碗翻在地上,二人面色煞白。
尹礼怒拍惊堂木,喝道:“神迹已现,郎中自食恶果!你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王婆子惊得鬼叫一声,连哭带嚎地叩头禀道:“大人,民妇招供!这这这、这事情原不关民妇的事,赵家姑娘腹大,周家原是怀疑她失节,请民妇到家中问诊,好坐实其罪。可民妇左看右看,赵姑娘都不是有孕之相,民妇告知周家人之后就走了。原以为周家会为儿媳请医问药,哪想到没过几日就听了周家休弃儿媳之事!民妇正纳闷儿呢,周家人找到民妇,塞了些好处,叫民妇保守秘密……民妇发誓,当时真不知他们会告到县庙里去,后来知道了,因为已经收了好处,怕担罪过,就、就……一错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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