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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便震醒了都城。市井热闹起来的时候,宫里早朝刚下,宫人们随驾前往太极殿,一路迈着碎步,几个太监偷偷地瞄了眼圣驾的背影。
圣上每日下了朝都会往太极殿去,这条宫道不知走了多少遍,一路上能迈多少步子,用多少时辰,心里都是有数儿的。可今儿总觉得圣上走得急了些。
果然,一进太极殿,就听圣上道:“今儿阅卷的奏报待会儿再!”
“奴才领旨。”安子随即便却退而出,往偏殿传口谕去了。
太极殿里,步惜欢从怀中取出只明黄的锦袋,含笑打了开来。
这家书可有些厚,谁知道里头儿又装了些什么?就算是十八般刀枪,他都接着!
但信一取出,步惜欢就愣了这似乎不是家书。
锦袋里装着的不是信笺,而是宣纸。纸幅颇大,叠有数层,故而入手感觉颇厚,且纸背墨色晕透颇浅,乃是宫廷画师常用的素宣。
这是画?
她的画可从来都不同寻常
步惜欢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他开得颇慢,一层一层,像面对自己内心的期许,心中默盼着这画可莫再惊着他,不然他就要考虑科考放榜之后去趟岭南,好好跟她道道了。
可千盼万盼,当画入眼的刹那,他还是被惊着了,且少见的显出几分慌乱之态。
那慌态在男子的眉宇间刹那间生灭,随即他抬袖一覆,遮了那画之时,回头瞥了眼身后。
老太监垂着眼皮子,跟睡着了似的,嘴上却道:“老奴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
步惜欢顿时气笑了,刚要斥这老奴,范通已躬身而退,走时把佛尘一甩,将殿内的宫人都领了出去。
殿门关了起来,步惜欢在御桌后坐了一阵儿,待内心的波澜平息了些许,这才将袖子拂开,看向了那画。只见画有二尺,素宣作布,笔勾画,画中一对璧偶,正行夫妻之礼。男子雌伏在下,红袍似火,眼媚如丝,由着女子骑于仙杵之上,平原纵马,桃源寻途。许是驰到了春关处,女子脸儿微仰,三千青丝飞扬,隐约可见琵琶如玉,仙峰梅开,怎一个**了得?
画中璧偶姿容栩栩,见画宛若见人,男子之眸似开半阖,情到浓时,慵懒入骨,而女子微微仰面,眉似淡淡青山,齿似一梭儿玉,纵是情到浓烈时,亦不肯改倔强清冷之姿。
这绝非寻常的风月春图,画里之人分明就是他与她!
画旁还提了行字,盖了私章,字只有一句不曾真个也**!
步惜欢伏案笑出了声来,好个一语双关!
让他雌伏的念头几乎已成她的执念,他一直吊着她的胃口,从没让她真正如愿过,可瞧瞧这画儿,好像她已遥思此事千百回,就算不曾真赴巫山,也足以**了。
就算他的心再多生十个窍儿,也想不到他艳诗寄情,她会还以春宫!她性子冷,他怕她离开的时日久了,成天想着军机要务,好不容易捂热了的心再凉了,故而寄诗撩拨,以解相思。哪知她恼了,竟寄幅画来骂他,以他之言还施他身。
“混账。”步惜欢低低地笑骂了一句,殿窗开着,花瓶里一支海棠占尽春色,却不及那画那人春态撩人。
她可真没白验那些尸身,瞧瞧这画儿,眉目栩栩,肌骨如生,真可羞死宫廷画师!
叫他夜里可怎么睡?
步惜欢含斥带笑地瞅着画中女子的明肌玉骨、情浓之态,一大清早的,丹关之处竟生出一股子浊气,不由恼得抬袖遮了画,静坐着调息了片刻,随即起身望向窗外。
烟云空蒙,青瓦如墨,又是一年江南春时,又是一年孤身赏春。再过十日,科考就该放榜了,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去岭南寻她的,朝中武也好,边关将士也罢,如今无一不在为了社稷鞠躬尽瘁,他身为一国之君,倘若抛开重任前去寻她,她才会真恼了他。
且依眼下战事的情形,等他到了岭南,她必定已走出岭南了。
步惜欢没有估摸错,嘉康二年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是载入后来的大齐史记的日子。
这天,恩科放榜,朝廷分三等取士,于千余考生之中点录四十九人,其中甲榜八人,为圣上钦点。
考生一千零七十三位,甲榜仅仅八人,这八人才冠汴州,足可傲视众子了。
这天,八人朱袍加身,进宫陛见,与百官同行,与宰相同列,一朝得志,意气风发。
天子上朝,矜贵懒散,风华依旧,却已不再是那位临江茶楼里的白卿。
八位子随百官一同见驾,随即再叩谢天子钦点之恩,平身之后,宫人捧着玉盘来到子们面前,玉盘上覆着明黄的宫锦,揭开之后,只见盘中放着一份考卷,正是子们那天的时策题答卷。答卷上有朱笔御批,策论下皆有一问,问御笔圈点之处当如何实施。
子们捧着考卷不由心惊,这莫非是要殿试?
殿试可不同于科考,那几日有充裕的时间思量策论,今日身在金殿上,上有天子,下有百官,即问即答,可谓极难。
这八位子无一不是科考时没有轻易作答的才子,当日既能猜出圣意,自然对自己策论中的利弊也知之甚深,御笔圈点出来的无一不是不易实施之处,论治国略,圣上的眼比谁都毒。
金殿之上静了下来,八位子苦思难得其解,又因面圣紧张,没半柱香的工夫,额上就见了汗。
最终,甲榜头名的子跪奏道:“启奏陛下,生以为,天下没有万之策,赈灾济民,赋税伤民,自古就难以两。朝廷既然要赈灾,那自当以济民为。淮州两仓亏空,罪责重在贪官私挪偷贩,而不在于仓储之策过于陈旧。故而朝廷想于赈灾与仓储之间求一两之策,生认为其根不在于赈灾新策,而在于吏治改革!”
其余子虽有不同看法,但皆认为没有两之策。
“嗯,吏治清明才是根,此话不错。可朕这儿若是有个两之策呢?”天子问得漫不经心,却惊了八位子。
又一拨宫人捧着玉盘来到子们面前,子们跪接策论,一看之下,惊为奇策!
这新策既能赈灾,又可丰仓,既可富国,又不伤民,赈贷之闻所未闻,分期还粟真乃奇思!
此策万,利在千秋!
子们如获至宝,竟不顾身在金銮殿上,就这么跪在御阶下评了起来。直至御前宫人咳了一声,子们才觉察出御前失仪,急忙请罪。
甲榜头名的子情绪激地问道:“敢问陛下,此策出自哪位大贤之手?”
天子闻言笑了一声,“可别夸她是什么大贤,传到她耳朵里,又该朕一高兴就寻个名号褒美自家婆娘了。”
这话里的滋味儿不知是斥还是宠,可这话着实听着耳熟,似乎是白卿初至临江茶楼那日,一位周姓的白衣少年的。
白衣,姓周,敢将皇后成婆娘
八位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时间皆怔在御阶下,呆若木鸡。
只听天子道:“赈贷之策出自一女子当今皇后。”
“!”
这天,八位子金殿面圣,意气风发而去,面带愧色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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