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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前给吊丧的亲朋们磕头,大老知要大喊:“谢客!”谢过客后,才能开饭。孝子谢男客,孝媳谢女客。慧云不知这规矩,稀里糊涂地叫干啥就去干啥,大老知一喊,就出去“谢客”!不管谁吃饭都把她叫出去磕头,她也记不清这客“谢”了多少回了,转来转去转得头晕眼花,膝盖都跪麻了。邵盼头的腿上有伤,大儿子邵镰刀又不在家,“谢客”的事由二儿子邵镰把代替。
半个时辰后,陈正君弟兄一脸惶恐,慌慌张张地来找邵盼头,焦急道:“东家!你家来的客忒多,吃冒了,没馍了。”邵盼头的头上冒出了汗,不相信,质问道:“没馍了?昨天十几号人蒸了两千多斤面的馍馍,全都吃完了?”陈正君赶忙解释:“正值春闲,大雪封门,在家都没事干,哪门亲戚不来几十号人?这些人还都是些大肚子汉,没有办法!邵东家,您说咋办吧?”邵盼头也慌了手脚,问道:“没面咋办呀?现磨面也来不及呀!”陈正胜出谋划策道:“现磨面是不中了,干脆煮麦粒吧!来的都是农村人,有菜没菜都中,能填饱肚子就管。”邵盼头低头一想,这办法倒不错,赞同道:“表叔!你俩看着办吧!咱粮库里还有小麦。”刚过了半个时辰,陈正君、陈正胜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东家!小麦也吃完了,干脆煮黄豆吃吧!”邵盼头一听,顿时气得手脚冰凉。他怒气冲冲地责问道:“吃完了吗?我那可是五千多斤小麦呀!也……吃完了?”陈正君眨巴眨巴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邵盼头刀削脸拉了有二尺半长,心疼得头上直冒虚汗,许久不言语。大老知催促道:“邵东家!您得早发话,外面的人等着吃饭呢!”邵盼头无奈道:“也只能煮黄豆了。”原本死者死后第三天就要成殓,成殓就要留前来的亲朋吃饭。邵盼头会算计,在出殡那天一同成殓,这样就能省下一顿饭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昨夜出了那一档子事,老娘的脑袋被慧云两枪打了个稀巴烂,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更没想到,春闲人多,竟吃干了他家二千多斤馍和五千多斤小麦。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正君和陈正胜再次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嗫嚅道:“邵东家!可不得了啦,您家的亲戚真多呀!连黄豆也吃完了,这会正煮红芋片吃,要是再不够,只能吃牲口料了。”邵盼头肚子里的那个气哟!他心里本就窝囊透顶,眼前成殓的事还不知咋挡过去,又出了这挡子事。他硬撑着站起身来,靠棺材站住,用手指敲打着棺材盖,怒容满面,冲陈正君厉声质问道:“我那可是五千多斤小麦、两千多斤黄豆呀!再加上那两千多斤馍馍,整整九千多斤!全都吃完了?我有多少亲戚,我还知不道吗?男客就算待九十桌的王八羔子;女客就算待他八十桌的龟孙操的。”邵盼头越说越气,用手狠狠拍打着棺材,挣红着脸大吼道:“这里头有坏熊呀!这里头有个坏熊在捣我的鬼呀!”大老知的脸也霍地拉下来了:“邵东家!听你说话的意思,是说我在这里头捣鬼了?”邵盼头冷笑道:“我可没指名道姓,这可是你自已说的!”大老知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怒气冲冲道:“你自已出去看看,到了足足六千号人!这能是我捣你的鬼吗?实话对你说吧!还有五百多号人没吃饭呢。邵东家!你家的事我问不了,你有本事!把你娘自已背到坟地去,我不管了,行不?”说罢,扬长而去。
陈正胜赶忙追了出去,责怪道:“大哥!你真走呀?”陈正君低声道:“说得我脸上下不来,不走咋治呀?”陈正胜笑模笑样,也轻声道:“邵东家说得没错呀!女客是‘龟孙’!男客是‘王八’!”双手比划成棺材样:“这里头是有个坏熊呀!”陈正君差点笑出声来。
陈正君一走,邵盼头更是气得浑身哆嗦,手脚冰凉,没了主意。他六神无主,惶惑地扭头向刚进来的范管家问道:“清宇!今天咋来这么多人呀?”范管家哭丧着脸,苦笑道:“东家!您还知不道吧?阎陈庄姓陈的男女老少全都来了,家家关门闭户,熄火闭灶,有的还带着七、八个亲戚,就是为了吃上这一顿饱饭。”邵盼头一听,气得差点昏死过去,咬牙切齿,恨恨地大骂道:“狗日揍的,把我当成冤大头了!”
这时,老绵羊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声叫道:“东家!东家!不好了,姓陈的壮劳力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马上就要烧纸上供了,连抬供的都找不到,咋办呀?”邵盼头硬着头皮,嗫嚅道:“非要姓陈的抬丧吗?不是还有旁姓别人吗!”范管家苦笑道:“陈家在阎陈庄是大户,他们陈姓人不出头,旁姓别人谁愿意得罪陈家?话又说回来了,陈姓是邵家的亲戚,他们不出面,别人也不好出面呀!”邵盼头慌了手脚,道:“那……那咋办呀?”范管家道:“‘坏家伙’陈正君是陈姓的老人头,这事还得去求他!”邵盼头愣了一阵,冷笑道:“非求他不行吗?‘离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就是抬个丧吗?光咱家的家丁也够啊!”范管家道:“咋不能抬?能抬呀!东家!今天费了近万斤粮食,却是家丁把老太太抬到坟地里,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呀!东家!您在阎陈庄是单门独户,‘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忍则忍。东家!先咽下这口恶气,等过了老太太这件丧事,再慢慢找茬,想收拾他陈正君还不容易吗?东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呀!何必争这一时呢?”邵盼头无可奈何,喟叹道:“为了老母亲,再大的委屈我也得受呀!那好!就按你说得办,我拉下脸来来,亲自去求他!”范管家拦住他道:“您腿脚不便,他是见过的。叫太太带着二少爷去,咱给足他面子,他要是再不识抬举,是真跟咱作对了。”邵盼头忙道:“行!就按你说得办吧。”范管家自去办理。
其实,陈正君、陈正胜并没敢走远,此时正蹲在一家的屋山头前与几个人说话。陈正君是阎陈庄露头露脸的人物,见过世面,知道轻重,今天撺掇乡亲们到邵家吃饭,一为让大家借机吃顿饱饭;二是对邵盼头平日做人看着不顺眼,便借这个机会出他的洋相。邵盼头一发火,矛头直截了当地对准了他们,使他一时下不了台。但他毕竟做贼心虚,虽说拂袖愤愤而去,却也不敢走远。骨子里他也惧怕邵盼头!知道他父子官匪都交,做事心狠手辣,是惹不得的。人就是非常奇怪,见了老虎,都想摸摸它的屁股,摸过后却又心惊胆颤,惊恐不安,陈正君、陈正胜就是这样的人!此时,陈正君、陈正胜虽故作镇静,与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拉呱,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恐慌万状。
见范管家领着慧云和镰把来了,不等慧云说话,陈正君、陈正胜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陈正胜委屈地道:“太太!我忙了一整天,倒落一身不是。邵东家说话忒冲,叫人受不了。”范管家解释道:“老陈呀!邵东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见冒了心里着急,事摊谁身上也沉不住气。他是事主,今天的这一摊子事,就够他烦心的了,邵东家从清起来还没顾上吃一口饭呢!”陈正君悻悻道:“哪有他这么说话的?他爹住姥娘家,姓陈的谁跟他不是亲戚?他们硬来我能拦得住吗?阎陈庄陈姓将近三千口人,他又不是知不道!”说着借梯下楼,跟着范管家身后,重新回到邵家大院。陈正君精神抖擞,威严地往大门口一站,挺胸腆肚,大声吆喝道:“烧纸!”一声令下。于是,各种人员动作起来,各就各位。
第一个烧纸的自然是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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