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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至,陛下这道诏书。已是来的迟了。”
杨浩顾不得看他脸色,急道:“千岁,曹翰破城的消息不是还没有传来么?这道诏书未必不能救得江州百姓。若是咱们接了圣旨却不宣告于攻城大军。一旦徒增杀戳,官家面上须不好看,咱们也不好交待。”
杨浩站在替他着想的角度上婉言相劝,赵光义就比较听得进去,仔细一想既是官家下了旨,自己顺水推舟也就无所谓了,于是神色和缓下来,沉吟道:“那,,本王明日便派人往江州去传旨罢了。”
杨浩急道:“何必明日?如今再未天昏,如果千岁同意的话,下官愿跑一趟江州。”
赵光义微一迟疑。颌首道:“也罢,那你便去江州传旨吧,如今各处还有乱兵流窜。你自己一路不心。”
杨浩大喜,立即接过圣旨,领了一支侍卫人马,快马加鞭奔往江州。杨浩一路不肯稍歇,只是江南湖渠众多,快马再快也跑不起来,待他风尘仆仆赶到江州城时,一切已经迟了。
庐山脚平,江州城。
杨浩举着圣旨冲进那道撞破的城门,只见城中火光四起,处处废墟,街巷之上,横尸无数,男女老幼杂陈于军士尸体中间,几无一个活人。
城已破,人已屠,此时活跃在大街小巷上的,是正在到处劫掠的宋军。江州六万军民。死亡殆尽,被掠金帛无可胜数。
杨浩怅然立在街头,眼看相枕藉的无数尸体,不敢以马蹄践踏,他跳下马来,牵着马茫然走在街上,血腥的屠戳场面,给了他的心灵一次无比强撼的洗礼。
曹翰兴冲冲地走来,一边走一边对一亲信将校吩咐道:“江州所得财帛,至少需要三百条大船方可尽数运走,你立即去张罗船只,尽快把东西运回去,不要放在这里碍眼。
回去之后,某再重新拣分,挑些合宜之物分送千岁与诸位上将军。”
“将军,数百条大船,声势太大了吧,您也知道,朝中御使们都是些闲极无聊、卖弄唇舌之辈,万一让他们知道,在官家面前进几句谗言少
“唔”数百条船,的确有些扎眼,让那些眼红的穷书生去嚼舌根颇为不美”
曹翰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目光一亮道:“无妨,方才经过那间古寺,寺中不是有妾百尊铁罗汉么,把它们搬上船去,分别摆在各条船头,就说是献给官家的罗汉,嘿嘿,他们还敢上船查我到底装了些什么吗?用这铁佛堵住那些穷措大的嘴,不教他们聒噪也就走了。”
“是是是,将军真是智计多端”
曹翰猛一抬头,不禁又惊又奇地道:“杨大人,你怎么到江州来
杨浩看看无数废墟、遍地尸体,淡淡地问道:“江州?请问将军,江州在哪里?”
曹翰哈哈大笑起来:“杨大人这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身在江州竟然不知江州,哈哈哈,我的杨大人呐,这里就是江州城啊”
杨浩的手轻轻垂下,大袖滑落下来,掩住了手中那一卷黄绫,他环顾四周,;黯然说道:“杨某没有看见江州城,只看见”一座修罗场”
庐山脚下,身上插了好几枝利箭的奔马一声长嘶,终于耗尽了力气,轰然倒在地上。马车上一个小和尚险险摔下车去。可是身子只向前一撞,他就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进车厢,带着哭音喊道:“水月,水月,你怎么样了?”
水月一身猫衣,奄奄一息地躺在车厢里,月白色的僧衣前襟已被鲜血浸染,她胸前落蕾上插了一枝利箭,箭矢入肉半尺,壁宿手忙脚乱,想要伸手去拔,却又不敢,抱着水月,只有放声大哭。
车,是静心庵宝月女尼的尸首,她被人从后颈斜斜一道避下,直划 至左肋下。肋骨都断了三根,内脏从伤口处溢了出来,看着怵目惊心。
壁宿也是血染僧袍,左大腿上还插着一枝断箭,右胸前被利器划 开一道口子,看那车棚上密密匝匝插的都是箭矢,也不知他是怎样杀出重
。
静水月睁开无神的杏眼,看着壁宿泪流满面的样子,嘴角轻轻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地为壁宿擦去眼泪,缓缓地摇头,壁宿点点头。止住了悲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壁宿没有随崔大郎一行人上路,本来是想带着静水月在宋军过江后偷偷渡过长江往少华山去的,不料宋军过江后,采石矾一线因为争夺浮桥,双方大战不休,壁宿想带着静水月自别的地方觅条小船过江,结果唐将杜真的残部逃来当涂城,把宋军也升来了。当时壁宿网刚回城,见机的早,立即带着水月从南城门逃了出去,这才逃过了一劫。
眼见宋军不敬神佛,连寺庙也烧,和尚也杀,水月却担心起她情同母女的师傅来,壁宿对心上人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明知这一去是自投战场,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她回来了。二人回到金陵。苦劝宝月女尼离开,宝月惦忘着庵中上下,却是不肯离开,壁宿无奈之下,只得把她强行拖走,又将一路所见告知庵中众尼,让她们各自逃命,尽量避往各处深山寺院,说完也不管她们肯不肯听,便立即逃离了金陵城。
这时各路宋军竹恰陵方向赶来。夭论走向北怀走向西都不可能了。若是肉”一二离他的目的地就越来越远了,壁宿只得一路向南,避开宋军攻击路线,辗转到了江州。他本打算在这里找条船过江,不想阴差阳错地一头钻进了死地,江州守将封锁所有水陆出入通道,坚守城池意欲与宋决战,把他们三人也困在了城中,直到曹翰屠城,这才于乱军中杀开一条血路,逃到了庐山脚下。
“水月,你不要死,你答应过我,要听我念一辈子经的,要陪着我、要陪着我,我敲钟,你烧斋。再生两个小和尚,水月”
壁宿哭得热泪纵横,水月吃力地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指了一指,又缓缓指向壁宿,沾着鲜血的手指指在壁宿心口,喃喃地念了一句什么,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嘴唇翕动着,然后,她的手指无力地向下慢慢滑落,那双歉然、不舍、爱恋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手臂一沉,忽地悬落,那双温柔的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壁宿大恸,哀叫一声道:“水月
泣声如深山猿啼,久久回荡,,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摩柯枷叶问: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法相宛然,即为离于爱者。
摩柯枷叶问:世间多孽缘,如何能渡?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摩柯枷时间:此非易事。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摩柯枷叶问:何为?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春来花自弃,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壁宿从山上下来,默默地念诵着经文,一步一步走到了长江边上,搭上一般北向的客船。滚滚长江水,滴滴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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