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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青牛的蹄子踩在泥土地上,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蹄印。
很简单的一行人。
一个穿着劣质粗布衣,留着两撇滑稽山羊胡的老头儿,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挎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铁剑。
一个骑在青牛背上,面容清秀,眼中混杂着复杂心绪的男孩。
以及一个脾气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老牛。
两人一牛向着木棉镇外走去,向着大山外走去,按理来并不足以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力,可是实际上今天的道路两侧却来了很多送别的人,他们关注的重自然不是那个有着一身绝剑道的山羊胡老头,枯酒诗的名气在这北海再响亮,对于这些木棉镇的镇民而言,也太虚无缥缈,而且根本就没几个人听过这老头的名号。
镇子的居民们关心的重是老青牛背上的男孩。
时不时有大娘抹着眼泪走上去,一些离别的话语,再然后有哪位大叔大伯上来强行的塞一盘缠过来。
“兰,早了你跟着我学习医术,成为这天下名医,医术在身,北海直大哪儿去不得?就算是修道者对于老医生那都是恭敬有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喋喋不休的医馆老医师着这些话语,把一些跌打药膏递了过来。
李默兰无奈道:“大夫,咱可没有那悬壶济世的好心肠,咱是想要修道成仙的。”
老医师一阵嗤之以鼻,大概是觉得这不大可能,又不愿意打击男孩的信心,故而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老医师又补充道:“这可是老夫的独门秘方,这些年那些青城派的仙人每次过来医治伤口的时候,老夫就一直在偷偷实验和改良,能够保证这玩意就算是再厉害的外伤,也能敷好!对那些仙人都有效,你子头别被人砍下来,应该都没事!”
对于老医师的好意,李默兰自然要领,接过了那些跌打药闻了闻,有种苦涩的药味儿,走在前面的山羊胡老头儿突然冷不丁了一句:“这药膏闻着有厉害啊……想不到这大山里也有这样的医师。”
“那是。”老医师洋洋得意,然后退回了人群。
伴随着一些乱哄哄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故作轻松的笑骂声,山间忽然起了微风,那些风儿自大山深处,那个真正的北海海面上刮过来,向南而去,给这微凉的时节里增添了几分秋意。
书铺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来告别,紧接着茶坊的老头子跑过来要和他算计这些年白喝的茶水钱,闹腾个没完,这自然不是真的要李默兰这娃娃把钱补上,而是要让他将来记得回来,补上不补上,日后再。
男孩四下环顾,没有看到某个提剑少女的身影,略微有些失望。
“对了,棠曦呢?”大伙儿中有人察觉。
“没看到啊。”
“妮子是舍不得,不愿意来看吧?”
三言两语,夹杂着安慰,李默兰神情不变,恍若未觉。
在即将出了木棉镇的时候,男孩一下子从青牛的背上站了起来,向着四周拱手行礼。
秋风中的男孩衣着干净,眼角明媚,脸上看不出离别的愁绪,倒是多了几分豪迈。
“大伙儿,等我回来!”男孩大声道:“大约不过三年多,最多不过万里路!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自就因为嘴甜而讨得整个木棉镇的男女老少喜欢的男孩,这一刻的模样,看上去意气风发。
回来的时候,想必也会是鲜衣怒马……或者是鲜衣怒牛。
人群中有叫好声。
临行前,老青牛向前迈步,虽然正常人出行都是牵马,男孩却是骑牛,可是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木棉镇的乡亲都知道,这老青牛可厉害着呢,而且迈起步子根本不输给那些好马,脚力可足了。
回眸一瞥,李默兰似乎在远处的山头看到了一个大红衣衫的身影,背负着一把长剑。
她平日里不是都穿粗布衣的吗?这一身好看的大红衣衫,又是从哪儿借来的?男孩心中升起疑惑,然后以一种深情的模样望着那个红裳女子。
棠曦站在这边的山头,遥遥看着那个站在老青牛背上,眉眼清秀的男孩。
看到李默兰故作深情的模样,眼角挂着离人泪的女子扑哧一笑。
像极了春日里叶片上淌着露水,火红的木棉花。
……
……
离开了木棉镇,走上了通往大山外边的道路,路上虽然不至于泥泞不堪,但是那些带着湿软的泥土依然攀上了老青牛的牛蹄以及山羊胡老头儿的布鞋,偶尔有一些飞虫蝴蝶路过,被闲着慌的李默兰一只手捏住,打发时间。
男孩骑牛而走,老头前方挎剑牵牛而行,这让李默兰觉得自己有些不够尊老爱幼,至少不够尊老。只是这老家伙邋里邋遢的,喜欢干净的男孩并不愿意让这老头一块骑上来,是去滚滚红尘中洗炼,入世修行,但是自己可什么都不会,丫的就是一场用脚走出来的旅游,不过这老头身怀绝技,身子骨想来是硬朗,也不需要骑牛。
行到一处草甸,头是被秋风吹的略微泛黄的树桠,枯酒诗突然将自己那一柄没有剑鞘的铁剑递了过来,让他抱住。
剑上还系着一根红绳儿,大概是为了方便挂着。
“嫌这剑太重,让我拿着呀?”李默兰问道。
“老夫北海剑仙,怎么可能嫌弃自己的剑重!”老剑仙撇了撇嘴,大概是嘲笑男孩的无知,然后道:“带你入世修行,红尘打滚,养的是一个通透的剑心,怎么能不让你抱着剑?”
李默兰一脸嫌弃:“我将来就用这破剑?”
山羊胡老头儿无奈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龙象剑,被世人尊称为北海龙象,北海名器榜上的第一位!多少人想要摸一下都是奢望,你子还嫌弃它破?”
李默兰目瞪口呆:“啥?这把剑就是北海龙象剑?你逗我呢?枯老头你这样骗孩子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北海龙象剑斩杀修道者无数,弑尽天下仙,哪能是这个不起眼的模样?我不信,你得证明证明。”
老剑仙黑着脸,不话,忽然又把剑拿了回去,然后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峰,道:“居然要特地给自己徒儿卖弄表演,忒掉价了,要不是这破剑死盯着你不放,谁受这气?”
男孩先是一愣,继而紧张,继而兴奋,最后睁大眼睛,屏气凝神。
静静的等着老头儿给他展露一手真正的剑道。
天地气机大乱,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灵气仿佛煮沸了的开水,躁动不安。
老头儿手持龙象剑,依然是那个样子,眼中却比平时的吊儿郎当要多了许多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罡风鼓荡,有剑鸣声响起,有山野鸟兽的惊恐嘶鸣。
李默兰这等愚钝的感应,都能够察觉到有许多无法言明的变化,正在这一片天地中出现,若有若无的压力让他的衣衫鼓荡起来,有些出尘。
握着剑柄的老剑仙更是犹若大风吹面,衣衫猎猎,不知从何而来的山风给他塑造了完美的高人风采,很难想象得出这个剑道仙人竟然在前一刻还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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