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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徐从治带了一个随从,直奔城南一家马行,与马行掌柜私语半晌,听不清说的甚么。小人花钱买了一个乞丐的破衫烂钵,近前去佯作讨饭,偷听得一句说话,乃是‘今晚北风楼见’,小人不敢怠慢,急忙回来同大人禀报。”桓震愕然,方才说过请秦世英在北风楼吃饭,转眼徐从治又再北风楼与人私会,这北风楼是甚么风水宝地?瞧瞧杨柳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叫他快去换了衣服,最好再跳下河去洗一个澡,莫要晚上去北风楼,将人熏得没了胃口。
杨柳吃吃发笑,奔去与丫鬟打闹追逐。桓震懒得管他,寻个干净所在坐了下来,细细思索徐从治今rì的一举一动。自己刚说要剿灭虎尾山他便秘密与人约见,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定是通风报讯无疑。只是以他的为人,却为何要替山贼通风报讯?这就怎么想也想不通了。
正沉思间,忽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身旁道:“相公,此处如此鄙陋肮脏,我们何不入城去住客栈?”桓震知道是温体仁的女儿佳娘,微微皱皱眉头,唤孙应元过来,吩咐他送夫人进城去,寻最大一间客栈投宿。温氏不料他竟这样对待自己,眼泪在眶中转来转去,几乎落了下来,赌气对孙应元道:“你伺候老爷罢!”一转身进房去了。
孙应元瞧瞧温氏背影,瞧瞧桓震,摇了摇头,正要说甚么,忽听马蹄声响,十余骑远远奔来,直入驿中,马上骑士一个个黑衣短打,模样甚是jīng练。众人大都停了手,愕然望着来人。为首的一名骑士勒住马,环视周围,蓦然拔刀出鞘,一刀砍在距离最近的一个仆人身上。那仆人痛叫一声,扑倒在地。
钱延开大怒,奔过去扯住他马缰,指着鼻子骂道:“汝是哪里来的泼皮,不知桓大人的家眷在此么?”那人冷笑道:“甚么狗屁大人?老子提着头颅同蒙鞑子搏命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师爷,现下也敢爬在老子头上称甚么大人了?”桓震一怔,心想此人难道是旧识?定睛细瞧,这一瞧不打紧,禁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指着他惊呼道:“你是孟豹!”
孟豹哈哈大笑,翻身下马,疾步抢上前来,提刀指定了桓震,道:“狗官,你也有落在老子手里的一天!”周围诸人大惊失sè,却无一个人敢上前来与他相抗。桓震从容笑道:“你我本是旧识,难得他乡相会,该好好喝一盅才是,何必又拿刀来相逼?今rì之事可与当年不同了。”他说“又”,那是因为当年在耿如杞幕下作客时候,曾经发生过兵变闹饷事件,孟豹便是以钢刀架在耿如杞的颈子当中,迫得桓震设法替他们解决了缺粮少饷的难题。
孟豹冷笑道:“亏你还有脸提起当年。老子问你,耿大人是怎么死的?”桓震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了耿如杞自尽的事情,对自己耿耿于怀。想起当初耿如杞那种惨烈的死法,至今仍是忍不住仰天叹息。孟豹见他一时不答,旋又道:“哼哼,老子谅你也没胆子说出口来,耿大人的一条xìng命,不是送在你手里的么?”
杨柳十分乖觉,见到情势不妙,当即伏在地下偷偷从后门爬了出去,一路狂奔,往城外去搬救兵不提。孟豹全副jīng神放在桓震身上,竟丝毫也没发现。桓震眼角余光瞧见杨柳溜走,暗想现下只要拖延时间,亲兵一到,孟豹便无处可逃。
当下道:“耿大人之事,桓某也着实痛心疾首。只是当初形势所逼,要救耿大人只有走魏忠贤的门路,耿大人洁身自好,不肯媚世求活,一时想不开……”孟豹暴喝道:“住口,住口!甚么一时想不开,你当老子不知道么?分明是你从中使了手段,将耿大人害死的!你从前在陕西匪窝里打混,是耿大人的朋友荐了你来做师爷的,你怕自己飞黄腾达之后耿大人揭你的老底,是也不是?”众人听了,尽皆大惊失sè,桓震这一段过往几乎是谁也不知道的,耿如杞已经自杀,**星也早就在戍所病死,若要解释成桓震杀人灭口,却也真会有人相信。
桓震脸sè铁青,他虽不以过天军中那段生涯为耻,但是眼下这个时候,陕西叛乱正在扩大,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对自己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只是此事自己一直当作秘密,不对任何人透露半字,孟豹要知道当年往事,除非他认得那时一起落草的山贼。
孟豹冷笑道:“如何,没话可说了么?没话可说便吃老子一刀罢!”说着一剑当头劈来。桓震闪身躲过,大声道:“我要害耿大人,何必用这种愚蠢手段?当时他已经给逮捕下狱,只消放着不闻不问,就算不被斩首,也得给魏忠贤背地害死,何劳我费心机将他救了出来,再激他自己杀了自己?”孟豹一怔,细细品味,忽而又觉桓震说话有理,刀尖不由得垂了下去。桓震趁机上前半步,问道:“如今你还是哨长么?”孟豹随口答道:“甚么哨长?而今老子是逃兵……”蓦觉不对,怎能将自己是逃兵的事情这般大声说了出来?不由得脸皮涨得通红,恶狠狠地道:“没法子,今rì在此之人都得躺下!”举刀大喝一声,随他来的十余人一起响应,一个个提刀策马上前砍杀。众仆人吓得屁滚尿流,满地乱爬,躲避刀锋。孙应元总算是个老江湖,有意用肩头去迎刀锋,划了一道伤痕,随即躺在地下装起死来。旁人躲闪不及,便有两个给砍倒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人尖声大喊道:“住手,住手!”正是杨柳的声音。他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二百人,分三排站了,一个个虎视眈眈,尽皆举火枪瞄准了孟豹等人。孟豹眼见不敌,大刀不能同火枪抗衡,这道理他早就明白,何况辽兵火器之利响彻天下,此刻再不退去,恐怕最后躺下的要变成自己了。愤愤然唾了一口吐沫,呼哨一声,便要上前来捉住桓震,以他为质,强行从阵中突围过去。
桓震微微冷笑,若让这区区十几人逃了,辽兵还有脸见人么?可是他却不愿取孟豹xìng命,当下喝道:“第一队举枪,shè下盘,放!”语声未落,已经就地一滚,滚出数尺开外,伏在地下。辽兵眼看主将被胁,早已经怒气满胸,一听命令,六十六人立时一齐放枪,孟豹奔得再快,也赶不上弹丸,何况桓震突然伏地,叫他吃了一惊,弯腰再去抓时,已经来不及了。弹丸击在他双腿之上,孟豹吃痛不住,不由得扑地跪倒,一双眼睛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桓震。
另外十余人有的尚未下马,便连人带马一齐给击倒,有的侥幸逃过弹雨,当即抛刀跪地,大叫投降。桓震愕然,没料到孟豹带来的竟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当下令亲兵收缴彼等刀剑,一番搜检之下,不但是刀,还从他们怀中搜出了许多飞蝗石、铁蒺藜之流的东西。桓震大奇,这些玩艺儿都是那些跑江湖的流浪武人所用,难道他们这些人竟是虎尾山那群盗贼不成?
瞧孟豹正腿上涔涔流血,却仍是咬紧牙根不肯向自己低头,不由觉得很是无味,为甚么他们两个要这么打来打去?真是无聊之极。当下伸手握住他臂膊,微一**,拉他起来,架在自己肩头之上,向屋里走去。回头对孙应元道:“去城里请个大夫来。”一众人等愕然,孟豹也是不知所措,yù待挣脱,自己伤后虚弱,力气比不过桓震,挣了几下,桓震恼火起来,呵斥道:“再不老实,便杀了你那些伙伴!”这一招果然甚灵,孟豹忿然闭口,直到大夫赶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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