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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用过午饭,正闲话家常,忽听荣国府里掌管配药的贾菖之母过来。
赖嬷嬷不解,忙起身迎了进来,欣荣和雪雁都跟在身后。
菖母笑道:“如何当得起嬷嬷亲自来迎?”
赖嬷嬷在府里的地位远远高于贾菖母子,但是毕竟赖嬷嬷是荣养的老仆人,便笑道:“怎么当不起?这话说得我们像是高人一等似的,可别折煞了我们。”
请进屋来,菖母看了雪雁一眼,笑道:“这就是雪雁罢?竟出落得这样好了。”
说完,拉着雪雁的手上下打量,目光如剑,十分锐利,见雪雁肤如凝脂,环姿艳逸,心里已觉三分好,再看她今儿穿着银红撒花妆花缎对襟褙子,那料子竟是上等的,襟前和袖口绣着极精致的花样,头上插着两支金镶红宝海棠花簪,耳畔吊着硬红镶金大坠子,腕上戴着一对赤金累丝镶红宝石海棠花的镯子,通身的华丽气派,脸上越发露出十二分的满意。
雪雁心中一动,随即暗暗叹气,瞧着菖母的神色,明摆着是替儿子贾菖相看来了,雪雁面上不显,只假作羞惭地低下头不说话。
赖嬷嬷见状,也已明了,道:“哪有那么好,过誉了,过誉了。”
菖母松开了手,笑道:“哪是过誉,是真真的好。”
说着褪下腕上一只韭菜叶儿的金镯子做表礼给雪雁,道:“比不上你的,能着戴罢。”
若是菖母没有目的,雪雁也许就收了,横竖她收下的表礼多,回的也不少,但是眼下菖母乃是为子相看媳妇,她如何能收?连忙推辞不迭,低声道:“太重了些,我可当不起。”
菖母一愣,赖嬷嬷也笑道:“她小孩儿家,奶奶给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什么?竟真是受不起,奶奶快收回去,明儿给菖哥儿的媳妇罢。”
菖母只得收了回来,笑道:“哪里当不起了,我就觉得雪雁极好。”
赖嬷嬷假作不知菖母来意,道:“好不好,也得林姑奶奶说了算,我们家做不得雪雁的主儿。奶奶这会子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菖母犹未作答,赖嬷嬷又向雪雁道:“你不是说给林姑奶奶请安去?别耽搁了,一会子天晚了路不好走。”
雪雁听了,忙告辞,又向菖母告罪,立刻离开。
菖母见房里只剩欣荣在赖嬷嬷跟前,欣荣也已是出嫁之女,便向赖嬷嬷笑道:“有一件极要紧的事儿,求嬷嬷来了。”
赖嬷嬷含笑问道:“哪里当得起奶奶求?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
菖母心里略松,道:“就是为了我家那小子求雪雁来了,可不得求嬷嬷的意思?”
赖嬷嬷虽然觉得丫鬟能嫁给府里的爷们是极体面的事情,却也知道自己全然做不得主,且也明白雪雁无意回贾府,何况贾菖家虽不差,却也算不上好,连午前来提亲的李秀才家都不如,便道:“方才我已说了,林姑奶奶吩咐说,她给雪雁择配。”
菖母闻言不禁一怔,道:“也就是说得去求林姑奶奶的意思?”
赖嬷嬷点头道:“正是呢!今儿我已送出一个来提亲的了,皆因先前林姑奶奶有吩咐,我们家并不敢做主。奶奶若是一心为菖哥儿求娶雪雁,须得问过林姑奶奶。”
菖母叹道:“周家是什么门第,哪有我们上门的道理。”
赖嬷嬷扑哧一笑,道:“周家门第再高,他们大奶奶也是咱们府里出去的表姑奶奶,难道你去了,还拦在门外不让你进门不成?”
菖母也笑了,果然告辞,打算次日去求黛玉。
欣荣道:“雪雁竟真是个香饽饽,连他们都动心了。”
赖嬷嬷却道:“雪雁比你还强呢,别说他们,就是我也动心,可惜你大哥哥早早娶了亲,又没有别的兄弟。雪雁不再是当初咱们认的那个小丫头,她现今的干哥哥在宫里乃是圣人的心腹太监,十分体面,多少人趋之若鹜,自然打起雪雁的主意来。”
欣荣心里略有不服,道:“话虽如此,可到底也是个丫头出身。”
赖嬷嬷看她一眼,心知她在夫家婆媳也不甚如意,便笑道:“这丫头和丫头也有不同,咱们家你祖母爹娘还是奴才呢,可谁小看了你祖母爹娘?只要有靠山,那就比正经小门小户的小姐还强。何况,谁不知道雪雁是南华姑姑的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宫里对她不闻不问,她也是南华姑姑的亲妹子,南华姑姑救过圣人的性命!”
欣荣听了,低头不语,暗暗羡慕,的确,雪雁有个当今恩人的姐姐,即便死了,体面也留给了她,这些比世人都强了十分。
赖嬷嬷晚间唤来赖大媳妇,道:“雪雁的嫁妆也该预备起来了。”
赖大媳妇也知道雪雁能给自家带来的好处,绝不敢怠慢,忙道:“自打林姑奶奶说为雪雁择配,我心里就记住了,已经出钱叫人采买了一批红酸枝木打家具,虽比不上紫檀的,但近似紫檀,价格又便宜,也十分体面,瓷器和脂粉头油这些咱们家出,那些绸缎皮子、头面首饰和宅子地雪雁身边有的尽够做嫁妆,她的性子不会花费咱们,因此这一笔竟是能省了。”
赖嬷嬷赞许道:“你做得极好,就该如此,不过该有的绫罗绸缎皮子头面首饰,咱们也得预备些,咱们尽了心,林姑奶奶欢喜,雪雁也感激。”
赖大媳妇听了笑道:“今儿又有几家来提亲?”
赖嬷嬷伸出两根手指,道:“一个是秀才家,一个是菖哥儿的娘。”
赖大媳妇一惊,道:“这两家也都各有好处,若是我,倒是宁愿让雪雁嫁给举人秀才,有雪雁身后的靠山,自己再上进些,还怕不能为官做宰?”
赖嬷嬷叹道:“我也这么说,菖哥儿虽是府里的爷们,却一无功名,二家资寒薄,菖哥儿的娘一进来就只管看雪雁的头面,倒不如让雪雁外聘。只是林姑奶奶上头做主,没咱们说话的余地,只好看着罢,横竖林姑奶奶疼雪雁得很,必然会挑个四角俱全的人家。”
赖大媳妇道:“雪雁也是个有造化的。”
赖嬷嬷赞同道:“不仅是个有造化的,难得是知恩图报,忠义双全。宁可待她好些,也别薄待了她,横竖咱们家也不缺几个嫁妆钱。”
赖大媳妇听了,笑着应是。
却说雪雁从赖家回到自己家,神情疲惫之至,晚间只喝了一碗粥便洗澡洗头,小兰和翠柳拿着干手巾与她擦头发,翠柳笑道:“那么多人家,姑娘可看中了哪一家?”
小兰忙道:“你瞎说什么?哪能说姑娘看中哪一家?传出去像什么?我瞧,得看林姑奶奶的意思。上回在林姑奶奶那里,林姑奶奶不是说了,有一位赵先生求娶姑娘呢,咱们大爷也去打探消息了,只是姑娘为什么不跟老太太她们说呢?”
雪雁笑道:“还没影儿的事,慌什么?”
小兰道:“姑娘的终身大事,咱们自然焦急。我看,这些来提亲的人家,都不如紫鹃姑娘说的赵先生好,就是赵先生脸上有些儿伤,配不上姑娘的人才。”
雪雁对此并不在意,别人嫌弃脸残狰狞,她倒觉得更添阳刚之气,世人以男子斯文儒雅为美,也常有世间男子涂脂抹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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