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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皇驾崩本在雪雁等人意料之中,但是上皇驾崩,同时全城戒严,恐怕不能出城了。
黛玉亦明白这个道理,进宫前,一面吩咐润竹去回周夫人一声,一面命清荷拿自己的素衣裳和银头面给雪雁换上,黛玉乃是诰命夫人,自有丧服,雪雁却因是新婚刚过一月有余,打扮得十分鲜艳,又叫清荷打发人收拾客院,留雪雁和赵云住下,过几日再回去。
雪雁在黛玉房中换□上的红袄石榴裙,黛玉已收拾妥当,随周夫人进宫了,
雪雁住在客院,果见赵云过来,夫妻二人一商议,周元入朝,周鸿数日未归,都觉得暂住几日回家,这会子虽也能出城,但是盘查极紧,倒不好。
黛玉随着周夫人一路进宫,果然见到处处森严,皆是禁卫军。
上皇的陵墓棺材等等都是齐备的,按着规矩置办即可,长乾帝头顶大山移去,遂敕谕天下:凡是有爵仕宦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半年不得婚嫁。
雪雁得知这个消息,心想贾母定然十分欢喜,乃因不必理会元春和王夫人的金玉良缘。
贾宝玉已经十七岁了,宝钗亦已十九,再耽搁一年,宝钗便二十岁了,真真成了老姑娘,可怜宝钗空守韶华只从金玉良缘,偏贾母竟不同意两宝联姻,恐怕还是想拖下去,拖到薛家不得不先为宝钗议亲,毕竟宝玉是男子,十八、九岁还未加冠呢。
想到这里,雪雁不觉又想起张惠,张惠夫家定的比黛玉还早,只是偏逢夫君守孝三年,又是国孝,好容易四月份出孝,谁知上皇又驾崩了,还得等一年。
黛玉和周夫人每日五更天进宫,至掌灯方回,每每回来,皆是疲惫已极。
这些日子里,赵云常被周元晚间叫过去商议公务,雪雁则叫清荷润竹等人好生预备热水给黛玉解乏,饮食上十分精心,在宫里哭灵,他们午间用的并不好。
黛玉每逢节间便进宫朝贺,故也见过元春,只没说过话,哭灵之时遇到元春,见她虽说有孕,却不似先前那般丰腴,脸上反见清减之意,不由得十分担心,很快就听皇太后下旨说产育之人不必哭灵送灵,看着元春在宫女扶持下回凤藻宫调养,黛玉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只在元春省亲时见过,端午时元春喜钗怠己,但是元春终究是黛玉的表姐。
回来说给雪雁听,雪雁不以为意,道:“姑娘忘记当年老太妃薨了,两府里没人料理家务,便叫东府里大奶奶报了产育?可见不独娘娘一人。听说忠顺王府世子妃如今也有了身子,并没有进宫哭灵。”
提起赵嫣然有孕,黛玉一笑,道:“正是,我这几日在宫里也没见她。”
因产育而不哭灵送灵,自非元春一人,奈何独她一人是皇太后命人送回凤藻宫,后宫嫔妃见状,难免心里泛酸,更嫉恨几分,元春苦笑不已,行事愈加小心谨慎。
黛玉道:“娘娘心思太多了些,竟有几分草木皆兵。”
雪雁一怔,随即道:“当初娘娘省亲,那番话儿姑娘是知道的,可见娘娘也不想进宫,只是背负着一家之荣辱,不得不在宫里步步为营,熬了这么多年,二十多岁一跃而封妃,又回了娘家省亲,岂能不惹人注目?在宫里更该处处留心。”
黛玉叹道:“家中男人不争气,偏靠女儿争光添彩,难怪大姐姐那日说话字字血泪。”
雪雁同情地道:“若没有父母做主,娘娘如何进宫?”说到底都是贾政无能,元春进宫之时不过官居六品,几年后也才升到从五品,作为当时的六品官之女,在京城中随处可见,元春虽顶着国公府之名,到底亦无前途,倒不如进宫,何况荣国府认为宝玉口衔通灵宝玉落草乃是天降祥瑞,元春生在大年初一,同国公爷一样,亦是好兆头,焉能不觉得她有大福气。
黛玉亦知其理,叹息不语。
这日赵云晚上回来,与雪雁道:“外面形势险峻,禁卫军已压制了几股骚乱。”
雪雁听了冷笑道:“这会子上皇已经没了,他们还看不清掌权的是谁?竟还想着闹事。”
赵云点头道:“圣人极有手段,早已派人等着了,但凡在国孝之时闹事,不拘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一律收押。”
雪雁微微颔首,长乾帝料敌机先,不可能毫无作为,叹了一口气,道:“竟是早早完了了事,咱们早些回家。亏得咱们来时吩咐家里少出门,并早几日卸下了成亲时贴挂的红花红绸,眼下不在家,想必也过得去,没有出格。”
赵云笑道:“你放心,很快便不会戒严了,圣人如今是防着有人生事罢了。”
雪雁点点头,安睡不提。
过了三四日,果然便听说解了戒严之旨。
周鸿彼时仍未能回家,日日住在宫中,保护长乾帝,据说宫闱已经加了三倍禁卫军,防范得十分严密,京城虽不戒严,但是城门并各处关卡亦有许多人守着。
雪雁便同黛玉告辞,黛玉几次挽留不得,只得放他们回去。
外面虽已不再戒严了,但是气氛仍旧十分凝重。
赵云本想骑马而行,雪雁瞅他一眼,道:“竟是老老实实坐车罢,这会子当街骑马,有什么好处?”
赵云一笑,遂与她同坐一车,拿书来看。
不料出城的人极多,好容易才轮到他们,驾车的观月早拿了路引与守门小吏,众人细细查看过后,确认无伪,方放一主一仆两辆车出城。
虽然他们住在长安城长安县八景镇,但是离京已有百里,凡是离家百里须得路引佐证。
雪雁撩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种种与赵云议论,因说起外面冷清了好些,赵云在她身后同看,道:“现今各家纨绔子弟都不敢出门,许多贩夫走卒也不敢出来叫卖,恐热闹太过惊扰了老圣人之灵,各处酒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倒是有些商铺的生意如旧。”
雪雁笑道:“好在不禁酒肉,若是禁了,酒楼的生意才不好呢!”
赵云听了,顿时莞尔不已。
雪雁扭头再看外面,忽然留意到已落在自家马车身后的一人,彼时已经出了城,与他们同路的人不少,多是坐车骑骡,也有许多布衣百姓步行,因此这个人就越发显眼。原来此人肥肥胖胖,慈眉善目,身上穿着酱色绸缎袍子,好一副富贵模样,但是既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连骡子驴子都没有,怀里却抱着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往外走。
雪雁见了,同赵云说笑道:“百姓尚有骡子驴子,这样富贵模样的人竟是步行。”
赵云闻言,连忙掀了帘子往车后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雪雁说那个人,道:“未免奇怪了些,若真是出自富裕之家的人,如何没有小厮仆从跟着?”
雪雁凑过来看去,可巧那人正拿着衣袖擦汗,露出怀中孩童的脸来。
一见到这孩子玉雪可爱的容貌,雪雁一怔,疑惑道:“这孩子我瞧着怎么有几分面善?”
赵云奇道:“你见过?”
马车离那人越来越远,好一会雪雁连忙道:“我记起来了,倒有七八分像宁安郡主的公子,年纪也仿佛,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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