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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楠黎明即起,他踢掉了被子,跳下了床。
眼前送来打了热水的铜盆、干净的巾子和漱口清茶。
「放着就好,妳们出去,我要换衣服。」朱由楠照例吩咐。
「七爷,请让奴婢为您更衣、梳头。」两位沉鱼落雁的丫鬟也照例回话。
「出去,去忙妳们的。」朱由楠挥挥手,照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两位丫鬟只好对看了一眼,摆出哀怨的神情,婀娜多姿地离开。
碰!房门关上,两位丫鬟立刻鼓起粉扑扑的腮帮子,嘟起樱桃小嘴。
「好讨厌,七爷从来都不多看我们一眼!」
「就是啊!不如我们求王妃把我们改调到大爷,还是二、三、四、五、六爷的房里,说不定还比较有机会被收为小妾呢。」
「可是,王妃会不会骂我们办事不力,不能收服七爷的心?」
「我们已经是府里最标致伶俐的丫鬟了,真不知七爷还要什么国sè天香的姑娘……」
朱由楠没空理会丫鬟们的抱怨,他迫不急待地梳洗完毕,只要向父母请安完毕,他就可以出府,再见到桃花姑娘的笑靥了。
他穿戴整齐,来到福王府里最豪华的宅院,很意外地发现父亲不是在卧榻睡觉、也不是抱着小妾吃早膳,而是在院子里散步赏花。
「楠儿向父王请安,愿爹爹神清气爽,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他掀起衣袍下襬,恭敬地跪下请安。
「呵,好楠儿,起来起来。」福王朱常洵挺着一颗大肚子,笑起来一双小眼瞇得更小。「上回你找到的猎场真不错,猎到的狼皮,我已经着人做张大毯,哈哈,那些野兽再怎么凶狠,也要叫本王睬在脚底下了!」
「爹!」只要是父子私下在一起,朱由楠不叫朱常洵父王,而是像幼时那样喊爹:「这次田猎,耗费不訾,而且下人揣摩上意……」
「呔!怕没钱?你万历爷爷留给爹一堆宝藏,传到你的孙子都用不完呢!别担心这种小事。」朱常洵甩动两只手臂,做着他的养生cāo。
「可是,老百姓的房子因此被拆,流离失所,恐怕有损福王府的名声。」
「老百姓的,就是咱们朱家的。」朱常洵不悦地停下动作,身上的丝锦居家常服在朝阳下闪闪发光,「楠儿,你好歹也是要封郡王的人,多跟你哥哥们学点威仪、气势,老百姓多得像蚂蚁,踩了几只,不过是芝麻小事,犯不着你cāo心!爹再教你认清楚,没有朱家保护天下,老百姓哪能安居乐业?他们听咱的,为咱出力,是天经地义的,知道吗?」
朱由楠从小孝敬父母,唯命是从,虽然心底已渐起困惑,但此时他仍只能低头垂手站立,不敢再作声。
「是的,爹,楠儿知道了。」
朱常洵又开始甩手,不胜感慨地道:「爹以前有个五叔,时常在你万历爷爷面前说三道四,害我当不上太子,而后又妄想干预政事,后来你爷爷受不了他,贬他为庶人,如今四十年过去,大概早就烂成一堆白骨了。现在每回宗室弟子提到他,总是引以为戒,说他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跟自己过不去,真是笨五叔!」
朱由楠听过这位五叔公的故事,那是来自民间的传说事迹--五王爷硬讨圣旨,走遍南方五省,废止开矿*,诛杀贪官污吏,受恩百姓莫不焚香为他祈福……
朱常洵还在慨叹不已,「我那个短命哥哥还是没皇帝命,才坐一个月龙椅,就因吃下一颗红丸,莫名其妙升了天。哼,要是当年立我为太子……罢了,不提当年事,想来就气!」
「爹,请保重玉体,怒气伤肝,莫要生气。(/ ..)」
「爹就知道你孝顺,也不枉爹疼你这个么儿了。」朱常洵笑得合不拢嘴,「谄媚奉承的话听多了,都没什么感觉了,就你天天来问安,喊我一声爹最受用。」
朱由楠想到幼时,父亲抱他、逗他的情景,不觉升起孺慕之心,由衷地道:「那楠儿早晚过来问安,让爹开心。」
朱常洵笑道:「罢了,我还忙着呢!你呢,近来做些什么?」
「经史子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读过了,现在跟着贾大夫学医理。」也不知是否父亲健忘,这是每次见面的必答题。
「皇家子孙何必读四书五经?那是给老百姓赶科考的玩意儿!嗯,学些医理倒是有趣,瞧我做的正是贾大夫教我的养生cāo。」朱常洵甩了几下手,左右张望了一下,立刻有随侍丫鬟摆上座椅,他也顺势坐下,笑叹了一声,「老喽,都快六十岁的老头儿了,哪能早起做cāo!骨头都快散了,反倒累坏身子。」
朱由楠望着父亲斑白的头发和胡须,还有脸上rì渐增加的皱纹,热血涌动,脱口而出,「爹,楠儿一定认真习医,调配出最适爹娘身体的养身汤。」
「不如叫贾大夫抓帖药省事。」朱常洵让侍女为他擦汗,望着么儿,欣慰地道:「楠儿,你有心,爹都知道,赶明儿爹亲笔写一封信给由检,叫他尽快颁下圣旨,封你为王,赏你几块上好的王田。还有啊,叫他先别顾着选妃,也得帮你这堂弟挑个小王妃才是。」
朱由楠这才惊觉,他已经二十岁,也该是娶亲的年纪了。
「唉!若非洛阳再也找不出匹配福王府的闺秀,也不用你皇帝堂兄费心。」
「爹,皇上rì理万机,力整朝政,而且外有清兵入侵,内有流寇作乱,楠儿封王娶亲,不过是小事……」
「怎会是小事呢!你忘了?你六个哥哥娶亲,回回办得风光热闹,不只皇帝颁旨道贺,还有钦差京官们登门贺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连着吃上一个月的宴席啊!楠儿,爹都快等不及你的婚事了,呵呵!」
朱常洵接过一碗参汤,先*了侍女的屁股,再愉快地一饮而下。
朱由楠不敢再打扰父亲,恭敬告退。
他就要娶妻了,这是喜事,但一想到极尽奢华的酒席,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为何,原本对父亲的满腔孺慕心情,像是chūnrì残雪,破rì头蒸融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悦来客栈后院,尹桃花蹲在水井边,双颊红润,双手泡在大盆里,卖力地拿布搓洗碗盘。
「呼,说得嘴巴酸,去喝了一口水。」客栈的李大娘去里面转了一圈,随后蹲了下来,迭起洗好的碟子,嘴皮子又动了起来,「桃花,刚说到哪一个了?喔,说完老五,换老六了。唉!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这老六跟前面几个哥哥一样好sè又贪吃,吃得像只大肥猪,洛阳的jì院全都怕了他!因为他一来呀,不但要找美人,还要最上等的酒菜,他要吃,十几个随从也要吃,这下子jì院生意也别做了,只好关起门来,特地服侍小六王爷;更惨的是,他通常都只说了声谢谢招待就拍拍屁股走人,jì院老板血本无归,yù哭无泪,却又不能上福王府讨债啊!」
「福王一家子都这么糟糕?」尹桃花眨着晶亮的大眼。
「还没说完哩!俗话说,龙生九子不成龙,福王生七个儿子,也是一个个不象样。最后还有一个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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