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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里的妻子,脸上浮现一抹柔意,又笑着**两个儿子。
「爹!我也念!」小儿子跑过来摇着父亲的大掌。
「现下过年了,夫子都放假了,咱爷儿也玩他几天。」薛齐神情愉悦地牵起小手掌,笑问道:「谁来和爹下盘棋?」
「我!我!」四个孩子争先恐后,齐声大叫。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和父亲进了屋,笑声仍不绝于耳地传来。
喜儿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欢喜地看着和乐融融的这一家人。
他们和琬玉姐姐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那么,四少爷呢?她心一沉,忙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退到了凉亭外边,似乎是刻意站在不让薛老爷看到他的地方,一双眼眸显得空洞,只是痴望着那间充满笑声的大屋子。
喜儿心头一拧,轻轻走向前,柔声道:「阿照,我们回去吧。」
江照影吃力地转过视线,低下了头,这才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是,小姐。」
鹅毛似的细雪缓缓飘落,一片片、一团团,很快地,天地之间一片白蒙蒙,什么也看不清了。
冬rì午后,阳光和暖,洁白的霜雪覆在屋瓦上,晶莹明亮,温润如玉。
今天是元宵,连下多rì的大雪停了,天地一片清朗。
墙外,大街断断续续传来鞭炮声;墙内,喜儿站在仓库门外,轻咬下唇,忧心忡忡地望着江照影忙碌的身形。
她不知道他「忙」多久了,只见他扛起一袋袋重达百斤的芝麻,从这边搬到那边,翻个面,照样一层层地堆迭了起来,几乎将整座仓库的数百个布袋全部移了位。
汗涔涔,雨水般地滑落他*的上半身,那肌肉偾张纠结的胸膛和手臂让粗麻布袋反复磨擦着,早已渗出了丝丝血痕,但他仍是毫无知觉似地扛起一个布袋,又往伤痕压了下去。
「阿照,你在做什么啊?」喜儿心一紧,赶忙跑进去唤他。
「小姐……」江照影放下布袋,直起了身子,望着地面,声音淡漠得像是寒霜。「我怕这些芝麻放大半个月了,会受cháo,所以翻面摆着。」
「你想得很周到。」喜儿露出微笑。「不过,我应该跟你说过了,这仓库通风干燥,芝麻放上三个月也不会受cháo。」
江照影没有说话,头脸的汗水缓缓淌下他深锁的眉头。
「快将汗水擦了,小梨正在煮元宵,过去吃吧。」
「我还是把这边的布袋放好。」江照影说着又弯*子。
「阿照,停下。」
那一声娇喝令他僵住了身子,他不再搬布袋,就低头看地面的青石砖,然而手背上暴突的青筋却透露出他狂乱的心绪。
喜儿静静地望着他,哪能不明白他没事找事做的原因啊!
过年了,伙计们都回家和家人团圆了,油坊向来要过完元宵才开工,因此外头热热闹闹地过新年,唯独油坊显得有些冷清。
她和小梨倒是不寂寞,即使油坊不开门营业,拜年的人cháo依然络绎不绝,不仅是往来的熟客,还有住在城里的伙计带着妻儿前来拜年,这让她和小梨成天忙着招呼、做糕饼、逗小孩就忙翻了。
唯独他,总是待在空荡荡的房里,不然就是闷头在院子扫积雪,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去厨房盛一碗饭菜,然后又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他独自过年有多久了?
喜儿溢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自从带他见了孩子后,她总是扪心自问:她这样做,是对?是错?是对他好?还是让他更失意?
她夜夜辗转反侧,想了又想,仍是没有答案。
但她始终明白一件事,那也是她从小到大未曾改变的心愿。
那就是祝愿四少爷欢欢喜喜、无忧无虑。
「阿照,瞧你这么不小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洁白的帕子,轻轻地往他胸膛的血痕拭去,轻叹了一声,「唉,我待会儿拿药膏帮你抹抹,可别发炎了。」
「小姐,不用了。」江照影缩回身子,口气还是淡漠而平板。「这不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在这么近的贴身接触里,喜儿已经清楚地看见他身上一道又一道愈合的淡白伤疤,错综复杂得令她心惊。
那是他过去八年颠沛流离的烙印——曾经是养尊处优的娇贵公子,又受过了多少苦难?
「你为什么跟你爹去了边关?」她哽咽了。
江照影一愣,静默片刻,这才道:「他是我的亲爹。」
一句话道尽那份割舍不掉的亲情,喜儿心有所感,眨眨泪湿的眼睫,手里仍拿着帕子为他拭去胸膛的汗水,抬起头,绽开柔美的笑容。
「嗯,将汗擦了,快些穿上衫子,免得着凉。」
吹气如兰。江照影僵着身子退后一步,屏住气息,将目光挪到旁边堆迭如山的布袋上。
「那你自己擦吧。」喜儿笑着递出帕子。
「小姐……」他反倒握紧了拳头。
他不是没看到她那带泪的温柔笑靥,也不是没感受到她那轻柔按压在他胸膛的温热小手,更不是没听到她一句又一句温婉柔情的关心——可是,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他明明都已经蜷缩进他最深的冰洞里了,为何这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姐还是硬要拉他出来呢?
孤寂惯了的他不需要温情,一点也不需要。
「阿照,衣服穿了。」喜儿又去拿他搁在地上的衣服。
「小姐,我要辞工。」他接过衣服,也不管汗水尚未擦干,就直接套了上去。
「什么?」喜儿以为她听错了,惊讶地瞠大一双水眸。
「我马上就走。」他说着就踏出脚步。
「等等,你去哪里?」她及时拉住他的袖子。
「哪里都可以去。」他没有回头,仍是淡淡地道:「多谢小姐这些rì子以来的照顾。」
「等一下!」那冰冷的语气让她整个心都寒了,急急地道:「你的孩子在这里,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呀!」
「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江照影陡然回身,那对始终幽黯的瞳眸燃上了一把烈火,声音也提高了。「他们是薛大人的孩子!」
喜儿被他激昂的怒声给吓了一跳,这几个月来,他永远是那么安静,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哑巴,或是没有丝毫喜怒哀乐……
怎会没有情绪呢?是他藏住了,藏得极深、极密,以至于无处宣泄,只好将麻布袋搬来搬去,这才能让汗水流出他胸臆中所有的孤独、寂寞、失意、痛苦、无奈、忧伤……
他还想压抑到什么时候?喜儿心头酸涩,眼眶也红了。
「庆儿和珣儿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她感觉到他身体的挪动,慌忙用两只手掌握住了他的右手腕,紧紧拉住不让他走。「所以琬玉姐姐才会让你见他们的呀!她早就原谅你了!」
「都是别人的妻子、孩子了,见了有什么用?!」他怒吼道。
「至少你达成心愿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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