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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地道:「呵,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调了包,故意拿一批*来诳我?小哥,做人要诚实啊。」
牛青石忍住气愤,又是颤抖地拍向麻袋。「这上头有你粮行的标记,我从仓库运出来,直接拉到磨坊去,怎知一打开,全部是坏的。」
「喂,姓牛的!你可别信口雌黄!」何老板用力拍下桌子,恶狠狠地道:「我何记粮行立足苏州二十年,多少官家富商都从我这里进五谷杂粮,我要敢卖霉米,早就被砍头了,还由得你在这儿胡乱呼喝!?」
「可你卖我劣质的、发霉的、腐烂的麦子,这里全部是证据!」
「牛青石!你再敢诬陷我何记粮行,小心我告上官府,让你一辈子挑粪扒上,永不得翻身!」
「何老板,你不讲信用,故意让我看好麦子,再卖我坏麦子,你……没有诚信,以后、以后没人跟你做生意!」牛青石气极,说话也结巴了。
「哼,以后你还有本钱做生意吗!」
何老板露出鄙夷的笑容,目光故意放在他衣衫上的大补靪。
牛青石蓦然明白了,拳头握得更紧,所有的血流往脑海里冲去。
对何老板来说,十两银子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生意,有没有他这个主顾都无所谓。就算给了劣质货sè,让他从此不再上何记粮行买货,对何老板也没有任何损失,不过是出清存货罢了。
「你欺负我!」他怒吼道。
「你无凭无据,说破了嘴也没人理你,别在这儿阻挡我做生意了,走开!走开!」何老板挥手赶人,突然眼睛一亮,在人群中发现他的大主顾。「哎呀!是高管家啊,您这个月进的五十石米,都给您准备好了,先进来喝口热茶吧。」
一旁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听进牛青石的耳朵里,全成了嘲弄。
谁叫他自不量力想做生意!他向小姑娘「借」了二十两,以八两赔掉摔坏的杂货,一两帮爹爹弟妹买新被和冬衣,一两还掉赊欠多时的租金,剩下十两,全数拿来买麦磨粉,准备运到乡间兜售,赚几文钱过年,再连本带利还给小姑娘,怎知却遇上一个专门欺负穷人的势利何老板。
都怪自己不识字,也怪自己年轻识浅,太容易相信别人;早知道他应该去找安居乐,请他去问周府的帐房先生,查看那张契约是否妥当。
一切都太迟了。
他懊悔莫及,忍住寒风吹袭,吃力地拉起板车,避开众人同情嘲笑的眼光,只想尽速离开这间杀人不流血的粮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全身冻得发僵,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外城河边。
河水滚动,枯叶飘零,杂草焦黄,天空笼罩厚厚的乌云,景象荒凉至极。
他长叹一声,将一袋袋麦子搬到地面,从怀里拿出打火石,引燃一把枯草,再放到这堆发霉的麦子上,很快就烧起熊熊大火。
火光刺痛了他的眼晴,他以衣袖抹去眼眶泪水,拿起原先用来铲麦子的铁铲,用力插下泥地,开始挖坑。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他们从粮行一路跟他走来外城河。
「风萧萧,泪茫茫,一把麦子烧去了;人情冷,世事凉,小哥痛心掘坟坑──不对啊,小哥为什么要掘坟坑?」
陈万利捋着胡子,吟了几句诗,歪头不解地瞧着牛青石。
「老爷,您就别站在下风处,小心沾了一身的灰。」他的忠心管家陈发将他拉开几步,免得被火星子烫伤。
「我说小哥莫不是想不开,打算引火**?」陈万利一惊,也没空吟诗了,忙唤道:「喂,我说这位牛小哥,天干物燥的,你烧这堆火作啥?」
「坏掉的麦子,烧了。」牛青石卖力挖坑,额上已冒出汗水。
「你全部烧光,也没证据告那个黑心肠的何老板了。」
「自古以来,没有穷人打赢的官司。」牛青石仍奋力掘起泥土,神情既愤慨又无奈。
「说的也是。」陈万利心有所感,看来这位年轻人是深刻体认世情了。
可不知道这会让他愤世嫉俗、一蹶不振呢?还是转了个xìng,学会变通?或是有样学样,大家一起当jiān商?他决定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其实啊,小哥的麦子要是磨成了面粉,任谁也看不出发霉,即使有米虫,也被磨成了粉身碎骨……」
「不成!」牛青石停下动作,望向这位弥勒佛也似的大老爷,神sè严肃地道:「磨坊老板也这样劝我,他说很多人都如此做,但我做生意就是要诚信,卖出去的东西一定是实在的,不能欺骗人。」
「小哥没做过生意吧?」
「我做过卖货郎。有人说我卖的是劣等货,可我就算是便宜的绣线,也是走了好几户店家,比价格、比成sè,这才挑出最好的货sè来叫卖。」
「只是蝇头小利的生意,何必这么辛苦呢?」
「蝇头小利也不能欺骗客户。绞绣线的丝绵不足,绣线容易断裂,客人下次就不会再买我的绣线;同样的道理,我若卖出发霉麦子磨的面粉,客人吃了拉肚子,我也没脸再去面对他们。」
「不过,何老板那张脸还是红光满面,活得很好啊。」
「我是吃了亏,但他继续偷鸡*狗的话,迟早有报应。」
牛青石皱起一对浓眉,灼灼目光变得黯然,仍低下头去掘土。
十两银子已让火焰吞噬,就算何老板终有报应,他又要如何捱过这个冬天?
「小哥,回去做卖货郎吗?」陈万利又问。
牛青石将一堆灰烬拨进土坑,摇摇头。「天气冷了,大家不太出门,也许……」也许找个大户人家卖身当长工,赚取固定收入吧。
「所以天气冷了,你升火取暖?」
牛青石持续地拨扫灰烬。「不是。这麦子不好,不能随便乱丢,否则有人捡走,昧着良心卖掉或磨粉,又有更多人要吃亏。」
「小哥想得周到,很好。」陈万利赞叹一声。「小小年纪,难得仁厚呀。」
「小兄弟真是好人。」陈发见机行事,又是帮老爷洒银子的时候了,他掏了腰包。「这里有几锭碎银,你拿去贴补部分损失。」
「我不是乞丐,我不拿你的钱。」
牛青石抹去额头汗水,将最后一坨灰烬拨入坑里,望着逐渐熄灭的火花,他想到了那个炎炎夏rì正午,想到了七巧小姑娘摊着大元宝的粉嫩小手掌,也想到了她那张娇憨可爱的笑脸。
他用力摇头,再铲下泥土,掩埋灰烬。
「阿发,收起来。」陈万利摆手示意,走到半青石身边,颇感兴味地拍拍他的背部。「瞧小哥人穷志不穷,脚踏实地,心地好,肯努力,有见识,有骨气……唉!这身子骨是单薄些,你叫牛青石?几岁了?」
「我十六岁。」牛青石没空理会这位笑*的奇怪大爷,专心用铁铲拍平填实的土坑。
「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爹爹,弟弟,小妹。」
「如果我没猜错……」陈万利得意地捋胡子,他是见多识广,一猜便知啊。「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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