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树洞(第1/1页)问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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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历八月七日,星期三,天气晴。

    最近接了几个毫无头绪的案子,让慕容曌很是头疼。

    今天又折腾到了半夜十二点。

    往常加班到了这个时候,已没有了最晚一趟地铁,她都会直接在禁室休息。

    然后给家里打个电话,让言酩休不要担心。

    但今天不同于平常,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阳牧青出来收拾她吃完夜宵的碗筷时,发现她正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还回去?”

    “嗯,有点事。”

    慕容曌看了看时钟,有些手忙脚乱地穿着鞋。

    “我送你吧。”阳牧青停下手上的活计,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不用了。”慕容曌态度友好、语气坚决地拒绝了。

    尽管这不像慕容曌乐于“剥削”的一贯作风,但阳牧青并不惊诧,也不因此开心。

    慕容曌经常会指使他干着干那,但从来不会让他负责她上下班的接送,宁可坐地铁或者出租。

    到家已是凌晨一点,慕容曌用钥匙轻轻打开了房门。

    言酩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见到她进来,脸上立马绽放出温和的微笑。

    是的,他一直都在,从来都是这样子毫无怨言地等着她。

    从慕容曌认识他的那天起,他看向她的时候,就总是面带笑容,仿佛天大的事儿,都不及他们之间的温柔对视来得重要。

    这样的温柔,她已经拥有了十二年,也将一直拥有下去。

    “我在等你的电话,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酩,今天我好累。”

    慕容曌撒娇道,张开双手索取拥抱。

    言酩休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他身量没有阳牧青高,但也算颀长,头发细柔,偏淡金色,面容清秀,肤色白皙,唇红齿白,不像阳牧青那样俊挺得招眼,但十分耐看。

    慕容曌感受着他的怀抱,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别伤心,我在呢。”言酩休似乎对她的感伤原因了然于心,轻声安慰道。

    “你会一直在的,对不对?”

    慕容曌此时就像一个明明受宠得厉害但仍旧莫名害怕被父母抛弃的小女孩,需要不断确认才能安心。

    “当然。”

    言酩休微笑许诺。

    第二天一早,阳牧青按照以往的时间起床,迷迷糊糊走到客厅去喝水,刚咽下一口,便听到慕容曌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早呀!”

    阳牧青吃了一惊,顿时被水呛住,咳了好几下,面色难看地转头回看,慕容曌正施施然坐在沙发上翻看昨天的报纸。

    “……早。”阳牧青嗓子仍旧很不好受,好不容易才发出一声。

    “白小清,我知道她的事该怎么办了。”

    慕容曌双目熠熠发光,流淌着异常灵动的神采。

    白小清,18岁,是问灵所一个月前接到的一个客户,找上门的是她的母亲,症状是她已经整整半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如果说她天生失语也就罢了,但问题就在于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不是不能开口讲话,而是不想开口讲话。而且,更奇怪的是,她会常常半夜三更跑到家门口小道上,跟树说话,就像是在梦游一般。

    由于白小清的表现很像是受到严重心理创伤后的一种逃避式应激反应,所以慕容曌直接将她推荐到了李悬那里,并一直用催眠和森田疗法在给她做治疗,但白小清的意志似乎比常人坚韧好几倍,催眠的效果甚微,而且,她思维与行为一切正常,除了不肯与人讲话,似乎是存了某种执念。

    “昨天酩休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让我恍然大悟。”慕容曌习惯性地卖关子。

    “什么故事?”阳牧青这回总算很给面子。

    “能先给我做早餐吗?故事有点长……”慕容曌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胃,尤其是在阳牧青面前。

    “想吃什么?”阳牧青并不是给“故事”面子,而是很认真在问慕容曌想吃什么。

    “香肠蛋炒饭。”慕容曌笑眯眯地点单。

    阳牧青现在对慕容曌的口味已十分了解,经常会在冰箱里备一些她较为喜欢的食材,说“较为喜欢”,是因为慕容曌的口味最大的特点就是“变”,“较为喜欢”的意思是她吃得稍微频繁些,好在她并不是非常挑剔的食客,只要不给她三天内吃同样的东西,她一般都不会多说什么。

    像是她今天点的“香肠”,就是她“较为喜欢”的食材中的一种,因此阳牧青毫不费力地从冰箱里找了出来,不一会儿,就炒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香肠炒饭,让慕容曌食指大动,埋头开动起来。

    阳牧青却是早上没什么胃口的,洗漱过后,倒了一杯白开水,打开一包昨天慕容曌没吃完的饼干,随随便便吃了起来。

    “牧青,你没听过吃饭是要‘早上像皇帝,中午像平民,晚上像乞丐’吗?”

    “没有。”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慕容曌边吃边说道。

    “我只听说过吃夜宵容易长胖。”阳牧青不慌不忙地反击。

    慕容曌脸上顿时挂不住笑容了,自从阳牧青掌管了她的一日四餐之后,她的体重就成直线上升,虽然还没有破百,估计也离不远了。

    于是,她开始扯开话题,道:“故事是:从前某个国家有一个国王,头发又浓又密,很难打理,于是国王每天早上都会叫人帮他梳头,可这个差事没人愿意干,因为凡是帮他梳过头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一天,一个机灵的宫女被叫去梳头了,她在帮国王梳头的时候,发现国王的浓密头发里面居然藏着一对角,难怪给他梳过头的人都要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宫女活下来了?”阳牧青知道故事不可能就这样完结。

    “她首先是很镇定地帮国王梳完了头,然后跪了下来,说自己会至死保护这个秘密,这样国王也不必换人梳头了,她会天天过来帮国王梳头。”慕容曌顿了顿,恋恋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炒饭,继续说道,“可是,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无人分享,宫女一直也很难受,不能跟人说,总能跟物说吧,于是宫女每天都对窗前的竹子说‘我们的国王头上长着角呀’。后来,这支竹子被一个乐师砍去做成了一个竹笛,这支神奇的竹笛吹不出来曲调,一吹就就是宫女的那句话‘我们的国王头上长着角呀’,最后,这个秘密传遍了全国上下,长角国王的政权很快被推翻。”

    “这个故事很精彩,但跟白小清有什么关系?”

    “她跟树说秘密,不是跟宫女向竹子说秘密一样吗?她跟树说话这件事不过是个幌子,她说了什么才是重点。”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慕容曌笑靥如花,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