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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刚才并没有详细说明他是怎么鉴定出这幅画是真迹的,也没有说明这幅画为什么是唐岱的真迹。可能对于他来说,那些人是农民,他们听不懂,他说多了也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也可能农民们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什么,他们只在乎一个结果。
因为在他们眼里,林先生就是权威,结果全在他的口中。他说是真的,他们就高兴;他若说是假的,他们就难过。
仅此,而已。
忽然,安瑶感到似乎身边流着一股气息,那气息似有若无,似雾非雾,有温热的热度,正在一点一点从身侧轻拂。
这是太热了吗?
安瑶疑惑地看向四周,确实有些热,这些人站在一排,挤在一块,空气流通不是很快。她怀里抱着一只棉花糖,左手边是陆家成,右手还挎着一个包包。因为今天穿着裙子,她就顺便找了一个朴素的包包挎着出门,里头装着钥匙,钱财,还有那颗夜明珠。
夜明珠?
她刚想伸手把夜明珠拿出来,陆家成就小小地拽了拽她的手,有点激动:“姐,快看,还是个小枕头呢。”好像家里的小抱枕啊。
这是第二个农民拿上来的一件古董。
林先生正在鉴定。安瑶把目光放在那个古董身上,是一个古代医者用来给病人号脉的小脉枕,长约17.5c宽约9.5c高约6.2c脉枕上缠绕着青色、黑色的条纹,像是个用瓷做的脉枕,瓷面素洁光滑,通体青色、白色与黑色交错。
“这是真品,唐肃宗时期的青瓷脉枕,脉枕的上面和侧面都有砂痕和土皮,是长期掩埋在地底下的结果。脉枕精致小巧,比之宫廷御用脉枕,稍有逊色,但却也是寻常人家用不得的。故此,应该是达官贵人用的产物。”脑海里的鉴定结果又出来了。
真品,又是真品!
安瑶有些激动,一天之内连连见到了两个真品,一个是清代的山水画,一个是唐代的小脉枕。
“姐,你怎么了?”陆家成感受到了她那澎湃的心情。
安瑶的嘴角轻轻翘起,微微弯下身贴在他耳朵边上,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是真的,唐朝的小脉枕。”
陆家成的眼里顿时有了光彩。
姐姐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他相信!因为他姐经常在书房里看些古玩鉴赏的书,他那时也随便翻了几页。
“你说你是在树林里捡到它的?”一直用手摩挲着脉枕的林先生忽然抬头问道。
中年男人果断点点头:“是在俺家村后的树林里,俺上山打野兔,追着野兔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坑里,就是在那个坑里捡到的这个。”
林先生沉吟片刻,缓缓道:“据我所知,这是一个透花瓷的脉枕。透花瓷,是唐朝时才出现的一种新兴工艺。你的这个脉枕,所用到的手法就是透花。”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很激动,“唐、唐朝的?”所以,就是真的喽!他当时瞧着这东西像是古物,顺手就给捡回了家。不过他不会鉴赏,愣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上面画的条纹怪特别的,就当给儿子玩的小玩意儿了。没想到,这一捡,还捡到了一个唐朝的宝贝!
“但是——”林先生垂下眼:“这个脉枕的做工艺术非常完美,透花是绞胎的别名。只是,绞胎这项技术,在金朝后便已经失传了。也就是说,金朝后是不可能有绞胎技术的,有也只是仿造的。你捡回来的这个脉枕,四周有砂痕,砂痕的位置有些磨损,枕边这几个字,稍显凌乱,不像是唐朝的字迹,更像是现代刻画上去的。绞胎这门技术失传后,一直有人在模仿这门技术,所以,民间这类的赝品非常多,你的这个,正是赝品。唐朝的青瓷脉枕非常珍惜、非常罕见,是不可能轻易得到的。”
“赝品?”中年男人慌了,“竟然是赝品!”他不敢质疑林先生的判断,因为林先生是专业人士,懂得自然比他们多。刚才林先生的一番话他就听得不是很懂,只知道赝品的意思就是假货,假货,那么他的肉票、粮票岂不是要泡汤了!
“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赝品的做工即便完美,和真品也是有九成相似,但是历来赝品的和真品总是存在一些小差别,我们也正是靠着这些小差别才能区分真假。”
“那俺的肉票、和粮票……”
“别急。”林先生笑了笑:“虽然这是赝品,但是却仿得炉火纯青,而且唐代青瓷脉枕实属难得。所以,这个赝品也是有收藏价值的。只要是有收藏价值的东西,我们都会给五斤的肉票作为补偿。”
“啊?假的也能有肉票啊?”
“太好了!”
副县长拍了拍桌子,“大家静一静啊,就像林先生说的,只要是高仿得让人不容易看出破绽的赝品,愿意上交的,一律都有五斤的肉票作为奖励。接下来,下一个。”
安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刻的转变。
不对,不可能。老者给她的技能不可能有假,而且林先生说,枕边的几个字,不是唐朝的字迹,她看不见那几个字,但只要抱枕到了她手里,她就一定能判断出来。
“姐,他是不是看错了啊?”陆家成也是一脸落差,他姐不是说,是真的吗?
安瑶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看看林先生,再看看副县长,对他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她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身上似乎越来越热了,热源像是从周边冒出来的一样。
接下来,来来回回鉴别了八样东西,民国时的宫灯,唐三彩,还有苏轼的真字迹以及明朝唐寅的画都是真的,其他的四个是假的。前三个是假的安瑶毫无疑问,林先生鉴定的结果和她脑海里鉴定的一致,就是最后一个战国中期的青铜器,明明是真品,林先生却说那是仿造的,赝品。
虽是赝品,青铜器的主人却是高高兴兴将它上交,领着那五斤肉票高兴离去。安瑶紧紧盯着桌子上朴素带着古意的小青铜,忽然轻轻“嘶”的一声,贴在包包上的皮肤被烫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