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下)(第1/2页)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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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yù断魂。

    也不知谁选的rì子,出使的这天,正好恰逢清明。

    陈恪胯下是官家赐的汗血宝马,周围是前来送行的大帮同年,身后跟着护送他出使的皇城司护卫。他没有撑伞,也没有穿戴因出使而升格的红sè官袍和银鱼袋,仍旧着那绿sè的官袍。

    倒不是他谦虚,只是听闻程夫人病危,再穿红sè的官袍,就太不合适了。

    也因为这个消息,他多了几分牵挂和低沉,没有当rì大殿上慨当以慷的激昂了。

    也因为他的低沉,使得送行的队伍,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凝重。

    队伍从南熏门出来,又行三里,便远远看到一个长亭,那就是官员出京送别的chūn街亭。亭子周围有厢兵把守,闲杂人员禁止靠近。但今rì众人远远望去,便见数不清的油壁香车停在道旁,又有无数闲杂百姓在围观,把宽阔的官道都堵满了。

    “仲方兄不愧是风月班头,离京出使竟得全城名jì相送。”有人一脸羡慕道:“真叫人佩服啊!”

    “不可能,我此次离京,谁都没告诉。”陈恪道:“她们肯定不是为我而来。”

    “那是为谁?”众人不解道:“还有谁有这么大魅力?把咱们状元郎都比下去了?”

    “还真有一位,不过也犯不着跟他急,因为那是古人了。”有汴京进士笑道:“今天,是全天下的录事,上风流坟的rì子。”

    众人如梦初醒道:“清明节,南熏门外祭柳七,原来是真的啊!”

    他们便纷纷眺望过去,只见在官道边,碧野上,往rì里打扮的花枝招展、鲜亮多彩的行首们,全都换上了青衣,以黑布裹头,每人手里一炷香,神sè肃穆的立在一座大墓和一座小墓边。

    这些一贯烟视媚行、以卖笑示人的女录事们,此刻皆是一脸的哀戚,如丧考妣。

    然而围观的人们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反而兴奋指点辨认着,那些平rì里高不可攀的名jì……十大花魁来了九个,马上就要参加评花榜的更是一个不落,其余的也皆是名jì。

    她们却不理会那些轻佻的声音,毕恭毕敬的上了香,便在那碑上写着‘奉旨填词柳三变之墓’的坟前,清唱起了柳七生前的词作: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们和着泪、带着悲边歌边舞。一曲悲悲切切的《雨霖铃》,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听者无不悲从中来,泪湿衣襟……

    强大的感染力,竟让那些不解风情的闲汉无赖们,也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这些占尽风光无限、如天仙般的女子,为何要哭得如此伤心,却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感xìng十足的新科进士们,已是眼圈微红,体会着这深沉的悲哀,但不少人摇头轻叹道:“恨不能做柳七,天下美女坟上哭!虽一生落拓江湖,也值了!”

    听到这些羡慕的话语,陈恪心中暗叹,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去世多年后,柳永在jì女们心中的形象,却愈发神圣起来。那是因为世上男人总把女人物化,尤其是对jì女,他们将其当作耍乐的玩物,当作炫耀自己财力的宝物,就是没把她们当作人!

    从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非物化了杜清霜,又怎会那样急sè?

    柳永却不是这样,他把她们当成了朋友,当成了人……

    但柳永的命运,又是极凄苦的。他本是世家子弟,生得俊美无双、才华更是举世无双,更有一颗细腻温柔之心。他的悲剧谁都知道,一首落第之后的‘鹤冲天’,便被以仁慈著称的大宋官家,打入了另册,命他‘且去浅斟低唱,要这浮名作甚?”

    从此大宋朝少了一名学养深厚的官员,却多了个奉旨填词柳三变。从此他便终rì流连于坊曲之间,在花柳丛中寻找jīng神的寄托。而京城的名jì们也给了他,能给他的一切。

    柳永没有正经营生,家里也断了他的财源,京城的名jì便争着养他。名jì散尽千金,只求柳七官人与之一寝,求得一词一诗。当时的汴京城中,流传着jì女这样的心曲:

    ‘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

    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柳七就这样,在红粉阵中打滚了一辈子。他去世后,各jì家凑份子,将丧事办得风风光光。出殡那天,汴京城里无一个jì家不到,哭声震天。从此每年的清明节,都成了她们给柳七上坟的rì子。

    其实她们与其说是清明祭柳七,不如说是在同病相怜人的墓前,借机大哭一场……表面再风光,也掩盖不了她们内心的自卑,也代替不了对未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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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一曲唱毕,回过神来的兵丁,才上前驱赶挡路的百姓。

    人群一散,笔挺坐在高头大马背上的陈恪,便极鲜艳的暴露在,众位名jì眼前。

    她们一愣神,旋即便明白了,一齐过来道了个万福。

    陈恪在马上颔首以示还礼。

    这份尊重,教诸位花魁倍感温情,都依依不舍道:“眼看评花大会就要开始,状元郎却要离京了。”

    “公务在身,不得不如此。”陈恪微笑道:“再说,我也黔驴技穷了,还是溜之大吉的好,以免出丑。”在场的名jì,几乎人人都从他这儿求到了词,把陈恪记忆中老辛、小李和老姜的词,差不多刮去了一半。剩下一半,还多是亡国仇、民族恨,拿出来不合时宜的。

    所以他说得是实话,再不封笔,真要露馅了。

    不过在行首们听来,这却是他一贯的风趣。只是刚刚摆脱了哀伤,却又陷入惜别之情,所以全都笑不出来。她们纷纷摸出随身的佩饰、香囊、汗巾,赠与陈恪,一祝他马到成功,早rì返京,并纷纷相许道:“今rì素服在身,不能多礼。来rì奴奴扫榻奠枕,恭候公子凯旋。”真真叫羡煞旁人。

    “状元郎这风月班头,真是货真价实。”长亭中,远远眺见这一幕,王珪并一众礼部官员,都一脸羡慕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宋朝人的思维很奇怪,没中进士狎jì就是不务正业,中了进士风流就是有本事。满朝公卿,别看现在一个个一本正经,其实哪个年轻时候,都是走马章台,眠花宿柳的烟花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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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ì女们告辞后,看热闹的人也走了,长亭外、古道边,顿时安静不少。

    陈恪望着前来送别的同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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