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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案了结,接下来处置薛念稚就成了一个问题。
前朝皇帝与当今圣上追根溯源是同宗,还有几分亲戚血缘关系,薛念稚为薛贵妃所出,说起来也算得是宗亲。
如果薛贵妃当年留在行宫,出生后的她可能就会被封为郡主——但她逃了,且不说背后这番举动是不是当年那位授意,打算将所有赌注都押在薛贵妃的肚子上,期望经年后复盘。这位以善法教的名义聚集了一大批百姓,又有薛家在背后兴风作浪,这一两个月整得满朝风雨,不治她,难以泄心头之愤。
治她吧……宗人府在一旁文臣死谏式的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你不想讲。
朕也不想听。
圣上的纠结直到与自家皇后用素斋,皇后提了一嘴,灵感的小灯泡嗖地一下就亮了,既然她以善法教的名义起事,又以佛说诡辩,那就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余生与青灯古佛常伴,研究佛说好了。
另外,裴朔那小子擒获逃意图逃走的主谋孟谦修,乃大功一件,开国侯似乎提了请封世子一事,年少有为,干脆给他指门亲事,双喜临门,堪称一桩美事啊。
于是,圣旨如惊雷一样砸在开国侯府一家的头上。
内侍笑得脸都僵硬了,可面前这位准世子是不是开心坏了,木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由得提醒道:“裴团练使,还不接旨?难不成想抗旨不尊?”
裴朔当即站了起来,沉默地揽住内侍,如哥俩好般的沉默地往外走。
“圣旨我不接,我随你入宫面圣。”
“???”
此去不光有裴朔,裴正稳也跟着。
留下事先没有准备,不知所措的崔梦章,在裴行德疑惑懵懂的眼神里,她咬咬牙,“这都是什么事啊!行德,回去念书,别学你大哥!”
“儿孙自有儿孙福。”裴随隐背着手,让裴行宁扶他回去。
开国侯府大门紧闭,谢绝来客。
垂拱殿。
殿下跪着三人。
皇帝龙颜大怒,桌案拍得砰砰直响。
站在一旁的内侍小心肝也跟着颤,不妙啊,圣上难得当一次月老牵红线,有人却不领情。
他偷偷瞄往那三个人,那个以为捞到好差事的内侍哭丧了脸,浑身都在颤抖,估计是恨不得能重新回到几个时辰以前,再看开国侯和圣上点名指亲的幸运儿,这两人竟然镇定自如,他们难道就不怕吗?
“陈太傅的四姑娘,贤良淑德,相貌上乘,难得可贵的是对兵法也有研读,为什么不接旨!”
他一片好心给裴朔这臭小子指门好亲事,事业有成,佳人在侧,结果呢,这小子可给他真的“惊喜”!委屈了陈太傅的女儿不说,朕的面子往哪儿搁!
“圣上的好意,臣很感激。但臣早已有了心悦的女子,前阵子正与家父商量下聘的事宜,臣的心很小,家国天下之外只容得下一个女人。臣会向陈太傅说清楚,负荆请罪。”
“开国侯,可有此事?”圣上把目光转移到开国侯,要他给个说法。
“有。”裴正稳说道。“小儿从几年前就已经为下聘做准备,可以说他用建功立业换取我的同意。”
“哦,是哪家女子?”
“此女是一名厨娘。”
“厨娘?”圣上听罢,火气窜上来,一拍龙椅,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裴朔大骂,恨铁不成钢:“胡闹!陈四姑娘哪里比不上一个厨娘!你若喜欢那个厨娘,大婚过后再把她纳妾,予她富贵荣华,那也对得起她。你想清楚,承爵的奏表可还压在朕这!裴朔,你是朕看好的人,朕不希望你意气用事,耽误前程。”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胁迫的意味,选择厨娘、不娶陈四姑娘,就无法承爵。
裴正稳老神在在,脸色如常。
裴朔神情沉稳,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番话受到影响。
圣上内心滑过一丝狐疑,他们这是早料到了?
如同他所猜测的一样,裴朔依然拒绝,随后裴正稳慢悠悠补充:“圣上,臣上表请封的对象不是裴朔,而是臣三子,裴行德。”
圣上不信,抽出奏表,万万没想到上面当真写的就是裴行德的名字。
裴正稳真情实意地言说裴行德年纪虽小,性情稳重,德才兼备,而自己这个长子呢,跟猴子似的,闹腾个没完没了,又爱闯祸,实在不配成为下一任的开国侯。
内侍听着似乎感同身受,就差也是连连点头。
圣上岂是好糊弄的,稍微将那句建功立业换取他同意前后一联系就明白前因后果,敢情裴朔这臭小子早就决定要美人不要爵位,所以另辟蹊径,气得说不出来话来,半晌后道:“好啊,看来你们都做好准备。既然你对开国侯爵位不看重,想来也对京城繁华并没有那个在意,那你便去五岭当你的团练使!”
他倒要看看那个厨娘会不会舍了京城繁华,跟他去五岭那样蛮荒的地方吃苦。
“臣领旨。”
……
孙娘脚店如常营业。
阿瑶嘴馋,提前一天和好面团,经过一轮的洗面筋、沉淀面水浆。面筋发酵煮熟,切成小块,回头就可以成为凉皮的佐料之一。
经过一整晚的沉淀,原本浑浊甚至还能看到面粉颗粒的面水浆很明显就分成两层,滤掉上层的清水,留下来的白面汤搅匀后倒在已经刷过熟菜籽油的麻布竹盘上。
面浆均匀地挂在麻布,竹盘放在烧开水的锅里上蒸,用不了多久原本雪白的面浆就蒸得如纸张一般通透,在凉水冷却一下就能顺利将它揭下来,散发米面香味的凉皮就做好了。
凉皮与凉皮之间抹上少许菜籽油以防粘连,吃的时候揭下一张,用菜刀把凉皮切成手指宽的粗细,盛碗,铺上豆芽、香菜、面筋块,黄瓜丝,最后几勺醋、酱油、盐,芝麻酱,端出去给客人。
将配料搅匀,面皮蘸着芝麻酱和陈醋酱油的酸爽,黄瓜丝爽口,香菜增香,面筋虽小,气孔却不少,它吸满了蘸水、酱料的味道,简直吃得停不下来。
可惜没有辣椒,阿瑶撇撇嘴,把凉皮的做法交给李柔,让她去配料调味,自己就开始着手做红烧乳鸽。
一辆马车停在店外,“姑娘,到了。”
侍女搀扶着马车内的女子走下来,她戴帷帽,半遮半掩的风情更叫人心痒痒的。
“就是这里吗?”她轻声问,声音细柔。
“是这了,孙娘脚店。”侍女脆生生应道。“呆子,还不给我们找个好位置吗?”
李刚看她们穿的是绫罗绸缎,腰间佩挂上好的羊脂玉佩,手上带着通透的飘花镯子,一时间不敢上前招呼——一般贵人们也不会到她们脚店来用饭吧?
他正恍惚着,就听丫鬟念起她们店的名字,是真的!
“好好好,两位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