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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鲤号初次出航,不约而同地都成了它们的初战。此时李肆并不知道,萧胜已经掌握了他这快船的核心思路。尽管跟后世借高速抢占T字头阵位的战术有细微差异,毕竟他的炮还不够猛,所以萧胜是去咬对手的屁股,但原则却是一样的。
银鲤号之所以被胡汉山当成海上城墙,打了场失败的胜仗,不仅在于没领会到这样的原则,还在于艹船人的水平不及格,根本没办法让银鲤号完成那一系列的战术动作,所以李肆训过他们之后,也教育了老金,让他跟着胡汉山一起继续摸索演练。
海上的事情见了眉目,李肆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岸上。
“编练水勇?休想!杀了我吧!爷爷我绝不皱眉头!”
听了刘兴纯的要求,受伤卧床的郑永没给一分好脸色。
“仇恨……这是个问题,不过仇恨不是力量,畏惧才是,不必担心。”
李肆对刘兴纯这么说。
把以香港八郑为首的海盗力量收为己用,这是李肆在香港的第一步棋,具体的做法是双管齐下。
康熙五十三年二月,青田公司在香港岛上开办了莞香会,以预买的方式,将数百户种植莞香树的香农组织了起来,同时新安县县丞和九龙巡检呈请在新界、香港岛和大屿山编练水勇,巡弋水道。两件事情的关联之处在于,一甲十户,能出三丁到水勇,这一甲才能进香会。
新安知县金启贞对这两件事拍手称好,大力支持,报到广州府,知府李朱绶大笔一挥,写下两个字:“善政”,呈文上到巡抚满丕那,再多了两个字:“德事”。
知道那些地方都是些亦盗亦民的人,如今有人肯出力导其向善,虽然是瞅着莞香去的,可总是好事,官府上下自然乐见其成。当然,该走的程序,该上的套子一样不少。名册齐全,互保落实,船只武器备案,还指定九龙巡检为水勇总领。
在这两件事的背后,藏着的是李肆又立起来的一座司卫营地,就在大屿山下的石笋村外,对外名为水勇寨,实际是一座训练营。
一个月后,大屿山下,分流湾岸边,一座营寨拔地而起,数百衣衫褴褛的精壮汉子正聚在寨子里的空地上,一个个神色涣散,无精打采,在官兵的督促下,排成长队,一个个作着登记。
“姓名、年纪、家中有谁!?”
套着一身官兵制服的王堂合朝桌子前的青年呼喝道,他之所以来作这书记,是准备挑一些炮手。司卫的两大炮头带着大部分炮手进了海军,他这个两度负伤的步兵霉星被提拔为炮哨哨长,负责重建炮哨。
虽然上报的政策是一甲出三丁,可实际的作法却不一样,刘兴纯、张应带着官兵巡丁,外加方堂恒带队的司卫,将大屿山和香港岛几乎所有壮丁都搜刮一空。“官府”力度空前的“清乡”,外加传说中水勇也有一份薪银,当了水勇,自家也能靠莞香挣到一份安稳生计,当地人也有所期待,所以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并没发生什么冲突,除了新界东面。那里的渔民似乎是另一套路数,刘兴纯等人暂时没去料理,只派了公司商行的牙人去做说服工作。
“郑威,十九岁……”
那青年的回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王堂合没怎么在意,只是无聊地想,又一个姓郑的,这一带十个人里八个都是这姓……“我爹叫郑云,一个月前,死在海上。”
说到这,王堂合才明白这青年的不善语气是从哪来的了,原来是被胡汉山他们杀了的海盗头领之子。
“怎么着?是来报仇的,还是来讨生活的?”
王堂合皱眉盯住了他,被李肆从穷苦孩子带出来,时时刻刻灌输着“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观念,对上外人,他们这些司卫虽然说不上跋扈,可骨子里却总有一股藐视,更见不得谁在他们面前耍脸色。
“是什么不都是总爷说了算?”
郑威貌似恭顺,实则桀骜地回道,一边说还一边心想,这总爷年纪未免也太小了点吧。
“嘿……”
王堂合差点被气笑了,好,好得很……啪嗒一声盖下了章,将凭照给了郑威,王堂合悠悠道:“我记住你了。”
听起来像是威胁,可被父仇和家中生计两面夹磨的郑威已是麻木了,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营寨的单独一间屋子里,胸口缠着绷带的郑永正朝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人咆哮不停。
“想想咱们这姓氏的来历!这辈子绝不当清狗的鹰犬!杀便杀了,骨头怎么这么软!?”
跪在前面的一个青年流泪不止。
“大叔,如果只是咱们也就罢了,可咱们八郑家,老弱妇孺上千号人,怎么也不能受咱们连累。”
另一个青年干脆叩头了。
“水勇也只是保境安民,算不上官兵,咱们不是真投了清狗。大叔,你就吭一声吧!你不吭声,总有些毛头小子按捺不住,到时候可是害了大家!”
郑永咬牙,目光闪烁了好一阵,却还是摇头:“我郑永从知事开始,就受着老爹的教导,这江山咱们扳不回来了,那就埋头过自己的曰子,怎么也不能帮着清狗做事!你们愿意怎么着,我管不了,要我去低头,没门!这帮清狗手里可有咱们七八十条人命!我怎么也不能忘了这仇!”
众人唉声长叹,再无话说。
郑威也忘不了自己的父仇,只是为了家中能有本钱将莞香树照顾周全,同时还能拿到每月二两银子的饭食钱,名义是补贴家中壮丁不能出海捕鱼的损失,算算自己这水勇的薪银竟然比绿营兵还高,他不得不咬牙认了自己的身份。
头三天过得很辛苦,被穿着灰蓝短装,戴着短檐圆帽,扎着宽皮带的兵丁用鞭子棍子赶去洗澡搓背,生吞活剥地记下了一大堆什么《卫生条令》。之后被分配到二十人一间的大通铺里,继续背什么《作息条令》,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梳洗,怎么样才能出门,全都被限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发下来一大堆新鲜玩意,郑威敢保证自己吆喝一嗓子,整个营寨都能反了,连囚犯都没遭过这么多规矩的整治。可收到那些新鲜玩意,他们才醒悟自己没被当囚犯对待。
软软的棉毛巾不提,还有柳木绑鬃毛作的“牙刷”,上好青盐加了什么膏来刷牙,郑威觉得简直是暴敛天物。每人都收到了新崭崭的棉织内衣,灰黑棉布短装,还有有钱人才穿得起的皮靴,以及绑腿棉袜。更带劲的还是腰间那根宽皮带,再戴上和那些兵丁式样差不多的短檐圆顶布帽,原本一群苦哈哈凑在一起,居然也有了几分整肃的模样。
而后每天三顿的伙食,隐隐让郑威心中的仇恨蒙上了一层薄雾,连带也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每曰清晨有一顿,豆浆外加玉米或者稻米饼子,中午和晚上有菜有肉,米饭吃到饱。几天吃下来,这些海岛上的汉子脸上都带出了一丝血色。
郑威和众人开始泛起嘀咕,更有人直接说,这是杀猪饭,要准备送他们去死了。
这说法在三百多水勇里很快传开,郑威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咬着牙想,报仇、保命,是不是把两件事一起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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