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见先生如见元帅(第1/2页)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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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某种心理,李肆现在见了范晋,依旧满口喊着范秀才,有时候他还真想问范晋一句:“你是不是有个街坊叫吴敬梓,还欠了他很多银子?”

    他这个历史门外汉,只以军迷的身份懂些军制兵器什么的,文史方面,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其他全然浆糊。吴敬梓的生辰籍贯这种事,他一点也没印象,压根不知道人家是安徽人,久居金陵,这时候才11岁……

    李肆终究没问出口,就算范晋是范进,对他也毫无意义,毕竟他已身在1712。

    盯着范秀才的手指,李肆眉头皱了起来:“秀才,你还是没用粉笔?”

    说到这事,范秀才酸得有趣了:“不好用,用不好,不用也好。”

    李肆只嗯了一声,粉笔虽小,变革却大,范秀才抵制这新生事物,他早有预料。

    粉笔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原料就是石膏,生石膏是药材,熟石膏用来做豆腐。在药店里买生石膏,两三文钱一斤已经是高价。买来生石膏烧成熟石膏,放进何木匠作的木模里,加粘土融水搅拌,之后晒干即可。质量虽然没法跟后世工业产品相比,可在黑板上能留下清晰字迹,管用。而那黑板,也只是木板涂了一层黑灰漆,标准的山寨货。

    范秀才抵制粉笔黑板不只为书写习惯,写字写到一手灰,对读书人来说,也是有辱斯文,更关键的是,以现有的“教学方法”而论,这套东西毫无用处。

    “来吧,秀才,看看我是怎么用的。”

    招呼着范晋,李肆要给他上示范课。

    李肆搞起的这个山寨蒙学,三间草屋打通了两间当作教室,另外一间就是范秀才的住处。教室里搁着十来根何木匠出品的长板凳,两三个学生合坐一根板凳,每人手里一本五文钱的劣版《三字经》,一块小黑板,一张擦木板的破布,景况寒酸之极。

    笔墨纸砚虽然费钱,李肆要想点办法也不是购置不起,可他是成心的,就不让他们用。

    古人没有系统的“教育学”,只有历代传下来的先生礼,弟子规。蒙学的教法就是先生带着弟子读,接着弟子摇头晃脑背诵,先生再逐字逐句讲解,然后问答解惑,这是读书,写字则是从描红开始。等到弟子成了先生,把先生那套照搬来即可。

    而在眼下这个教室里,这套教法就遇上了大麻烦。蒙学里先生最多不过教一二十个学生,一般也就十个不到,可这一窝足有四十个。如果说西牛渡书院是首都机场的公共厕所,那么李肆这蒙学就是县城汽车站的公共厕所,怪不得范秀才一脸被轮的郁闷样。更难受的是,这一窝大小都有,小的六七岁,呆若木鸡,大的十四五岁,朽木难雕。不是得靠着这份薪水吃饭,范晋估计当天就卷铺盖逃了。

    见李肆和范秀才进了教室,贾狗子跟吴石头吆喝起来,把小孩们都赶了进去,他俩年纪已经超标了,但李肆却没放过他们,连带矿场上另外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孤儿都圈了进来。至于他们挖矿的活,李肆让出了一份炉工银,摊到了他们身上,外加补贴一些自家的口粮,让他们每天只需要完成一半的rì课,就能基本保证温饱。

    原本李肆还想着让村里更多年轻人脱产学习,可就这几个孤儿,他就得拼上所有收入,才能拉成半脱产,穷啊,真希望邬炭头那进展能快点……

    教室里人都齐了,就听得一阵纷纷杂杂的喊声:“先生好……”见李肆还在出神,范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等等!”

    李肆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教室里的景象,学生们一个个垮肩塌腰歪脖子,站没站像,坐没坐像,心说这可不就是个改变的机会?

    “贾狗子、吴石头,出列!”

    下意识地,李肆就用上了军官腔调,让两个少年站在了教室前面。

    “迎送先生怎么能这么潦草随便!?书读得再多,不知礼那还是个废物!你们跟我学,看仔细了!”

    李肆沉声说着,接着收腰挺胸,双腿并拢,两手贴在腿侧,朝着范晋,嘴里大声喊着:“先生……好!”最后一个“好”字出口时,脑袋已经带着上身平平地折了九十度,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鞠躬礼。

    “啊哟……使不得使不得……”

    范晋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李肆只是拿他当模特呢。

    “不管是动作,还是喊话,都不能有差错,你们来!”

    李肆也懒得跟他解释,招呼着贾狗子和吴石头,学着自己的样子又来了一遍。

    “声音不够响亮!”

    “腿并拢,站直!”

    “脑袋点下去要用力!”

    “你的腰钉了铁板吗!再向下!”

    “先生应了才准抬头直腰!”

    教室里一直回荡着李肆的呵斥,他先是让贾狗子、吴石头作得到位了,再让他们监督大一些的小子,接着轮到年纪小的,总之每个小子鞠了至少十次躬,看着像点样子了,才放过了他们。范晋先是忙不迭地回着“好好好……”到后来才渐渐清醒过来,心中不由惭然。这李肆说得没错啊,知礼可比读书更重要,自己身为秀才,居然连这点都不注意,还要人家来提醒,真是丢脸。

    “先生教你们读书写字,就是你们的大恩人,一rì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对先生,就要对父亲那样礼敬!”

    李肆继续训着学生,听到这“一rì为师,终身为父”,范晋瞪圆了眼睛,嘴巴无声地张合着,心中跌荡不已,这李肆竟然如此尊师重礼!读书人都知道“天地君亲师”,而师不过是最后一位,直接把师跟父并列,甚至还有超越之意,他范晋还是第一次听到【1】。

    范晋心气高扬起来,原本只是应付差事的心思也散了大半。虽然这蒙学条件差点,但自己也该能有用武之地,教出几个好学生,也算是一件美事。

    “迎送先生要知礼,先生在的时候,站和坐也要知礼!”

    接着李肆的整顿就深入下去了,站的时候,双腿微开,挺胸拔腰抬头沉肩,双手贴腿。坐的时候,胸腰依旧不能松缓,双手平放腿上,昂首直视前方。这礼范晋想了好一阵,也没记起哪本书上说过。他自然不知道,李肆完全是在照搬后世的军人仪礼。

    蒙学里这四十个少儿年纪各异,成分混杂,有矿场上的苦力孤儿,也有村子里双亲俱全的懵懂幼童,李肆还没想过要把他们全朝军人方向培养。可借着军礼把他们凝结为一体,却是顺手而为的小事,之后真要入手军事,有眼下的准备,也不至于临场挖坑。

    “课堂不准打闹、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四处张望!”

    “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准跟先生争辩!”

    “先生交代事情,必须说‘是的,先生!’”

    “有事必须举手,说‘报告先生!’嘘嘘什么的,必须先生同意才能去!”

    “这里?混蛋!谁敢在这里嘘嘘,连坐!本人带着板凳上的同学一起抽!”

    李肆那中气十足的呼喝,震得范晋有些头晕,不过见整顿之后,学生们都是一副凝神待令,全神贯注的模样,整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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