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浣溪沙 淡云来往月疏疏(第1/1页)此生福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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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上早朝,皇帝卯时便起来了,御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伺候着皇帝起身,穿了衣裳,洗过了脸,又用青盐漱了口,一位宫女刚刚捧了莲子茶上来,皇帝刚用了半口,便觉得苦,便叫宫女有拿了下去。

    皇帝转过身看,福休还在熟睡着,裹在一床杏黄色的蚕丝棉被中向里睡着,静静的,一动不动。显然还自熟睡中,福休那乌黑亮丽如瀑布似的头发铺在枕头之上,如流云迤逦。皇帝想要伸出手去摸福休的头发,终究还是忍住了,于是便转身出了甘棠宫的寝殿,刚刚跨出门槛,皇帝又转回头去,只见福休还在熟睡之中。

    那衣服之上的杏黄,原本是极暖是颜色,烛火下看去,只是模糊不清而温暖的一团光影了。皇帝垂下视线去看,身上着的是皇帝上朝时穿的朝服,明黄色的衣袖,衣身和披领,且上面皆绣着金龙,天子才可用的服饰,至尊无上。

    皇帝终于掉过头。苏进喜瞧着他,连忙上前来伺候着。

    “皇上起驾......”

    皇帝的御辇可是起驾了,一排八角宫灯紧紧地跟在后面,寂静无声的宫墙之间,只听见了太监们急促的脚步声,那样急促的脚步声,厚厚的鞋底在青砖石板之上发出轻快的声音。极远的天空,极远的宫殿之外,半边天都是光彩夺目的朝阳,那样变化流离的颜色,橙黄,橘黄,嫣红,殷红,淡紫......飞翠重彩得就像是要顺着天空流淌下来一样。前呼后拥的御驾急急忙忙的已经出了景德门,广阔深远的天街出现在了眼前。

    苏进喜时不时看了一下坐在辇轿之中的皇帝,见皇帝微微闭上了双眼,似在闭目养神,昨天晚上皇帝没有睡好,马上又要见朝臣了,不闭目养神,歇息歇息,可该如何是好?

    明媚的朝阳渐渐地从辇轿的窗口慢慢照射进来,照在皇帝的眉心之上,苏进喜心中不禁隐隐担心起来。皇帝倒是很快地睁开了双眼,脸色如常对着苏进喜道:“停下吧!朕想看一下着朝阳。”

    皇帝一说,苏进喜立即吩咐抬轿子的太监停下了脚步,撩起轿门前的轿帘,伺候着皇帝出了轿子,皇帝站在广阔的广场之上,望着天空之上渐渐升起来的太阳。渐渐地,皇帝看累了,便倚着身子,慢慢地蹲了下来,靠在了轿子上,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福休到了辰时才慢慢起来,简夕上来伺候着福休穿衣洗漱,微笑着对福休道:“主子今天这般好睡,竟足足睡了大约五六个时辰了。自从主子进宫以来,奴婢还没有看见过主子睡这么长的时间的。”

    “昨天晚上在想事情,迟迟没有睡着。倒是今天多睡了这么进宫时辰,也算是补回来了吧!”紧接着,福休又问道:“皇上去了没有?”

    简夕没有回话,显然是自己也不知道,简夕身旁的茗晰回答道:“禀主子。皇上卯时刚到,便起身去上朝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开始上着早朝了吧!”

    福休“嗯”了一声,见榻上还铺着皇帝御用的明黄缎子,因皇帝每日过来,所以这个是预备给皇帝坐的。看到这个明黄缎子之后,福休摸了一下,然后对着简夕道:“简夕,这个先收起来吧!想来我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是见不到皇上了。收起来也好,省的看着也是心烦。”

    简夕一脸震惊的样子,“主子,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改明儿皇上来了,这可怎么办?”

    “想来,皇上是不会——来了。就先收起来吧,等什么时候来了,就什么时候再拿出来吧!”一旁的茗晰看到了这个情景,于是走进简夕,对简夕轻声说道:“主子让你收起来就收起来吧!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是第一次做主子的宫女吗?”

    被茗晰说了之后,简夕连忙将明黄缎子整理一下。迅速地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大箱子之中。

    福休自顾自地走到了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铜镜坐看右看,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道:“要是我没有腹中的孩子,只怕我也是随玉容和祥姐姐去了。”

    一旁的茗晰福休这般伤神的样子,连忙宽慰道:“主子不要担心了。一切以腹中的皇嗣为重,只要主子还怀着皇上的孩子,皇上迟早会再次来看主子的。皆时,主子有可能就成为贵妃了,或许是皇贵妃,再或许是皇后。”茗晰知道自己的宽慰是没有作用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宽慰福休,生怕福休做出什么傻事来。

    “茗晰,你和简夕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好好地静静。”说着,福休挥了挥手,示意简夕和茗晰去外面伺候,自己想要静一静。

    见简夕和茗晰出去后,福休将梳妆台下面的暗格悄悄地打开了。里面有一张写着字的素白宣纸,福休熟悉地打开来看,字里行间之间是福休读过无数次的文字,福休读到甚至不用看,就可以直接背出来了。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

    皇帝的字迹本来就飘扬洒脱,那宣纸是宣城富商百年精心收藏精品中的精品,当初皇帝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寻回给福休的,皇帝素来喜欢舞文弄墨,加上皇帝又是用百年的方墨研制出来写的,极是精致不凡,底下并没有落款,只用了墨笔轻轻写了“小八”二字。

    福休想起来这是皇帝初见自己时写的,那时福休只不过随口提了一下宣城的宣纸用来写字画画是极好的,想不到几天之后,皇帝就给自己送来的一副写在宣城宣纸上的字。那日,寒冬腊月,皇帝来福休宫中,宫中焚着苏合香,暖洋洋地如春天一样,自己和皇帝在御案旁有说有笑的,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奢望,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福休不曾后悔,因为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活在当下才是福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