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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檀的眸子里面忽然灼出刀光般的凌厉,盯着福休一阵不自在,福休正要说话的时候,只听江玉檀带着几分的散淡,缓缓说道:“娘娘,您从塔后的高崖绕过去,最西面有几株青梅,那里冷清,去的人也少。”
正当福休还要细问之时,江玉檀已经转过身去,端着刚才未喝完的茶盏,望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漫天的白雪映入了她的眼底,连瞳仁都是荒凉的净白,孤独得似乎是从来不曾说过话一样,更不曾提点过福休。
青梅之下,良辰美景。
福休手中的茶盏似是在不自禁地颤抖,搁到茶案之上时,连茶杯也在咯咯作响。
忽然,福休扔下了手中的茶盏,也不顾那盏好茶被倾倒在黑漆的茶案之上,福休便冲出了禅房,冲进了那无休无止般下落的雪花之中。
被福休翻到的茶盏中的茶水沿着茶案的四周,淋淋漓漓地流淌着,然后顺着茶案的四只桌角,慢慢地滴答下来,似谁的一串串泪珠。
江玉檀回过头来,慢慢扶起翻到的茶盏,却没有理会那如泪珠般滴落的茶水,反而将自己的茶盏也放了下来,缓缓地走到禅房中间观音菩萨的佛线面前,跪倒在莲花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眼睛闭着道:“观音菩萨在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弟子又错了。弟子有私心,甘愿受到果报。”
江玉檀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独有的灵气也慢慢收敛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叹息间,这个有着灵异之称的佛门海棠居士江玉檀眉头深锁,颦蹙如愁。
为何旁人看到的是漫天晶莹的雪光,她看到的,却是漫天的血光?
小山寺的西侧果然是人迹罕至,连飞禽走兽也是极难看到,雪已经慢慢的堆积起来,掩盖住了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的野花。周围的雪光,正如福休那一身洁白的狐裘。
在那纯洁白净的雪地之上,踩出一行行浅浅的脚印,福休已经来到了那陡峭的山崖之上,周围几株青梅花开如豆。淡淡的粉碧花朵,在雪中潜度暗香,比起红梅,腊梅的独具风格,青梅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超然物外的美感。
福休站在最大的一颗青梅树下,望着周围的雪地,竟连半个旁人的脚印也看不见,更不要说什么人影了。
福休感到十分恐慌,难不成是江玉檀骗了她?
君墨楚不过是一个大理寺卿的儿子,这普天之下,又几人能记住二月二十二是他的时辰的?倘若不是他和别人说,别人又怎会知道。
“君墨楚,君墨楚,你出来,你出来呀!”福休到底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呼唤起来,已带了压抑不住的哽咽之声。
福休大声呼喊了两遍,到底不曾有人回答。
福休不觉得低下头,嘲笑着自己的天真。这样的雪地,若是有人先到,又怎么不会留下痕迹呢?
难道是自己来得早了,君墨楚还没有来?
脚下忽然便多了几个小小的雪坑,连脸上也似乎是热了热,等福休想起自己是在流泪时,一块素白的手绢,悄无声息地递到了福休的跟前。
福休蓦然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角猝不及防地和眼前的男子的深眸对上,顿时连站也站不住,“君......,墨楚。”
那男子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不改平常的优雅从容,着一身足可与周围大雪融为一体的纯色的狐皮大氅,越发衬托的面容英俊白皙。只是此刻他深眸如水,雾气迷蒙,已不见原先的清远深邃。
来的男子正是君墨楚。
二月二十二,这个日子,只有福休一人知道是君墨楚的生辰,旁人是不知道的。天底下,只有福休一人真正的了解君墨楚,君墨楚也只有一个。
“福休!”君墨楚迅速地扶住了福休欲要倒下的身子,用结实的臂膀将福休近乎瘫软的身躯牢牢托住,同样是低哑的嗓音,也在一遍遍地呼唤,“福休!福休!”
很温热的气息,破开雪粒,扑在福休冷得刺痛的额上。
福休一抬头,君墨楚柔软温暖的唇,欲要从福休的额间拂过,当即,福休便止住君墨楚欲要亲上自己额头的唇,福休挣脱之后,依旧是躺在君墨楚的怀中,忽然心头被另一种悸动的疼痛所代替,而泪水却涌动得更加厉害了,慢慢地从眼角留下脸颊之上,然后从脸颊慢慢流在雪地之上,消散在了洁白的雪地之中。
“福休......”君墨楚低低呢喃着福休的名字,唇正要吻上福休的唇时,福休又是一次回绝。
福休回绝了君墨楚之后,低吟一声,伸出双手,环住君墨楚的腰,君墨楚也就势将福休紧紧地揽在自己的怀中。福休七上八下无处安置的心,好像是有了着落,安稳地停了下来,落在了君墨楚的怀抱中,臂膀间。
“福休,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终究这一切都是我害了你。”福休冲坐到梅树下,将福休紧紧地揽在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握住福休冰冷的纤纤玉手,苦涩道:“福休,我一定是疯了,那次是没有忍住,见了你。却不想,这是太后娘娘的算计,不但害了我,而且还害了你。”
福休也是紧紧地握住君墨楚的手,福休感觉到君墨楚的手非常暖和,一直试图在为自己的手取暖。福休隔着大氅去抚摸着君墨楚的脊背,哽咽了半天,终于还是道:“墨楚,这么久没见你,你瘦了......”
君墨楚似乎是有人在他心头扎了一刀,痛得连身体也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许久缓过神来,“福休,我希望你骂我一顿,骂完之后,我也好绝了自己对你的念头。”
福休摇头道:“我只明白......我是知道的,你从小到大,都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是你的这一份真心,我不能得到,也没有能力拥有,你应该把自己对我的真心,用在其他人的身上,也许,这便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了。”
她不怨他,也从来没有怨过他。因为她知道,等得太久,太苦了,也太屈辱了,他今日的一切,都出自自己对她真心的下场。她拥有不了他永远永远的真心,也无法拥有它永远永远的爱。只是因为她太身不由己......
君墨楚忽然狂笑,脸色几乎变得和雪花一样凄白,“福休,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的苦处,也知道你的不易,你为我做的,也已经是够多了,墨楚已经不敢再奢求你对我的真心了。即便是这样,墨楚心里也永远都是有福休的,福休是墨楚的缘,是墨楚的孽,也是墨楚的劫,墨楚终究一辈子逃离不开福休。”
君墨楚低垂着眼,神情也已没有原先一贯的矜持和清幽淡远,也没有了那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是虚无缥缈的微笑了,现下的君墨楚,眼中满是无奈和苦恨,还有说不尽的无限懊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