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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三叔问。
没有问衙役,不知道深与浅,可能会老实回答,可能祸连在一起,自己呆上几年就会调任的,而衙役与张家却会终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于是问吕三叔,交谈过,他在吕家很有地位,是吕夷简的族弟,一度替吕家掌管了多处家业。吕夷简让他陪吕公著下江南是假的,实际是送一个助手给自己,也是一种感谢的方式。
吕三叔道:“以前我替吕相公管理过一些家业,曾亲手测量过田亩。我看了一下,那片滩涂种了许多茭白莲藕莼菜,还有一些网罝,大约有六七百亩面积。”
张家六虎一听吕相公,脸sè更加苍白。吕相公,那是敢将皇后拉下马的牛人,对他们来说,太遥远遥远。然而眼前,似乎居然自己沾上了一点边,并且还是不好的边。
然吕三叔,却是刻意说起。
与郑朗一样的心理,郑朗说起赵祯,吕三叔说起吕简夷,皆是替郑朗助威,怕岁数小,会被人轻视。再过几年,有了政绩,又成长起来,就不用如此。
郑朗问道:“张家,可全是你家的产业?”
张家六虎点了一下头,还有呢,这是少说的!
“滩涂湖泽皆乃朝廷地方,为何成为你家产业?”
“那是我家世代种植下去的。”
“这么一说,你手一挥,东种一下,西种一下,整个太平州都要成为你家的产业?”
“可是……”
“可是什么?朝廷允许百姓在湖泽边种养捕鱼,本意是为了给贫困百姓更多的生机,难道你家也缺少生机,嗷嗷待哺,需要这湖泽救济,就是如此,也不可能要这么广大的湖泽来养活你一家人吧?”
四周渔民轰然一笑。
“朝廷说过旷土许民以耕,便为永业。”
“不错,乃太宗至道元年所下旨意,应诸州府监管内旷土,并许民请佃,便为永业,仍免三年租调,三年外输税十分之一。陛下天圣年初又下诏,民流积十年者,其田听人耕,三年而后赋之,减旧额之半。后又诏,流民能自复者,赋亦如之,”
远不止这两诏,从赵匡胤兄弟,到宋真宗,到赵祯,多次下诏,只要是荒地,不管是什么人,有能力开荒,就可以成为这片地的主人,还有一系列的政策照顾,免三年税务,过三年后,继续享有很长时间的减税照顾。
张家兄弟将此事翻出来,是说朝廷也容许富家开荒,并不仅是照顾贫民。
郑朗又继续说道:“既如此,你们回家去算一算,自垦种之年算起,三年蠲税,以后皆以半数赋税,交了多少,还有多少未交,一道算清楚了,到县衙将它交纳清楚。杏儿,从船里拿两百钱,偿还给张家。”
“喏。”
这才是最狠的地方。
按照规订,这些山泽也要纳税的,可占有者先多是贫民,因此朝廷对这一块不是很重视。后来xìng质渐渐转变,也是可交不可交的范畴。但郑朗若强行征税,未尝不可。
是按规矩办事,传到京城,也不会有言臣上书反对。
“状元公,小的听说你是一个好人,饶过我们吧,”张家六虎蔫了,能补吗?将他家占有的所有泽涂一些便卖,也补不齐这个税务。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只能说不去做坏人。路过你家茭地,小妾看到那片茭白长势好,欣喜的掰下一个,渔人说不能动,乃你家产业也。小妾不解询问,见我们是外乡人,渔者更是恐惧,让我们速走。仅一个茭白,让渔人恐惧如此!张家,可见你家平时做为行事。不错,我学的是儒家,以后还要修儒学,儒家以仁义为本,仁,爱人也,义乃仁之所节,仁是义之根本。何谓义?义,人之正路也,义,羞恶之心也,它与仁对立,也是对它的规范,以仁而发,而又对仁节制也。故《礼记》曰,除天地之害,谓之义。对你们,本官若是讲仁,那么以后太平州几万户贫困百姓奈何?”
不但国家律法不容你,孔子也赞成除去你们这些害虫!
说完上船,交给王知州处理。
想这么就走啦!
临走时,得将这个难题解决,才放你走。
王安石跑得比兔子还快,早走早好啊,不然父亲想起来,又会是一顿打。
……船重新折向水阳江,但折向东边,水阳江入江口除了汇于青弋水那条外,还有一条东流,直接从当涂入太平口,进入长江。
从这条水路直奔当涂城,再买下一套房屋,这时官员很少搞形象工程,有可能一个浪费,让言官盯上完蛋了。于其这样,不如好处装在口袋里,所以州衙县衙很少修葺。
带的人多,需要先买一套房屋安顿下来。
东水阳江上,两边房屋始多起来。
芜湖县人口少,七八千户,繁昌县更少,大约仅五六千户,人多是集中在了当涂县。
房屋已有了一些后来江南居安的式样,高高的遮壁,刷着雪白的石灰,屋顶上盖着青sè小瓦,砌着灵动的小飞檐。还有许多茅草屋,无法避免,连开封城边上还有许多草屋呢。
王安石问道:“郑大夫,刚才你如何将这场冲突化解的?”
“是啊,能不能说一说,”吕公著也很兴奋地问。在岸上先是悬着心,后来越看越神奇,简直不可思议。
也要教的,将经过说一遍,道:“事情要抓住重点,首先得用心,只有用了心爱民,言行就会替他们着想。老百姓仅是不识字,可不是呆子,说不出来,能感受到。接下案子,否则高家不服,这场纠纷还是无法阻止。给他们勾划一幅美好的蓝图,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再劝一劝,大家也就不想拼命了。”
几子沉思了一会儿。
司马光说:“郑大夫,我也感到临江寺有些古怪。”
“也不一定,即便有古怪,我们不能动。”
“为何?”吕公著问。
“它影响的后果很大,我必须要做几件让百姓信服的事后,才能动它,否则此事闹将起来,比湖上那场纠纷更大。朝廷若有风闻,不要做其他的事,就可能将我调回京城。做事要分清轻重,至少保持每一件事做下去有用途,若没有用途,那么不如不做,反而减少纠纷。有为,必须有理智的为,这也是夫子所说的智。再比如刚才那六只恶猫……”
一起伏下来笑。
“只能针对这六只猫,全国权贵与僧道占有的田地太多了,长久下去,后果很严重。特别是皇帝软,不但侵占,还会隐匿田地。可是能不能动它?”
也是宋朝奇怪的地方之一,赵匡胤时全国拥有耕地不到三亿亩,到宋真宗时达到五亿两千多万亩,包括南唐与北汉的田地,其实更多是新开垦出来的。然而垦的田越多,国家所呈报上来的田亩越少,十几年后赵祯派人统计一下,只有两亿两千万亩,居然缩水一大半。
逃税!
宋朝惩治唐朝之弊,地也征税,人也征税,于是一户不到两个百姓,地也如此。
几小无言。郑家还好一些,司马家与吕家,同样是侵占田地权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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