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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郑苹,小心翼翼地将木筏驶回来,攀上了船。对方也回到了大船边上,但巨变陡起,船上的两个陌生人先爬上了大船,后面几个犯人绳索未解开,还在大声喊,让他们解绳子。
郑朗说道:“不好,冲过去。”
可是对面船上十几人同时拿出十几把弓,搭起了箭矢,向小船上shè去。正中的大汉说道:“郑知府,还望原谅。我们换了人,可你不好向朝廷交待,我们替你解决。”
不是换人,而是杀人灭口。
说完了,这艘船迅速向东驶去,哪一带地形更复杂,郑朗捂着郑苹的眼睛道:“将尸体抬上来吧。”
凶手不人道,他不能不人道,尽管他们也是死刑犯,但未必处死之前,终是几条鲜活的人命。
又叹了一口气,道:“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这一闹,案子更不能小。
卷的人越多,处决的人会越多,每一个人被处死,或者被杀害,意味着一户人家的破裂。而原因恰是因为自己一个无心之举……他喜欢的仅是调济,给更多贫困百姓生路,若这种调济以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为代价,他终是不喜,尽管对方是私盐贩子。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心理,钱塘查主薄担心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不能真向朝廷谎报事实。
郑朗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叹息了一声,道:“将旗子放下来吧。”
“喏,”两个衙役将那面杭郑大旗了下来,还是没有想到其他,人都换回来了,还挂着旗子有何用。
郑朗又说道:“继续追下去。”
说着,抱着郑苹进了艘中,哄着郑苹乐,这两天将郑苹吓坏了,但她终是小,不知事,看到熟悉的父亲,又哄了一哄,一会传出银铃船的笑声。
查主薄不解地跟了进来,道:“我们追不上……”
不能再追,是徒劳无功,而且天马上变要黑下来,在这复杂的海面上追来追去,更容易出事。
郑朗说道:“无妨,我还安排了船……”
“什么时候?”查主薄惊奇地从船门口看着海面,海面上还有船,只是几艘小渔船,并没有其他动静。
“不用看,马上就会过来,”郑朗话音刚落,四艘渔船从远处扑了上来,船是渔船,可上面站着许多士兵,并且船临时做了改修,在船舷上多设了好几个橹耳,此时所有橹耳上皆架着长橹,又有禁兵拼命地在摇橹,使得四艘船象离弦的箭,飞一样的向刚才那艘船上追过去。
见到查主薄不解,郑朗淡淡地说道:“昨天我得知女儿被架走后,很恼火。但在审案时,慢慢清醒。韩知县与吕知县抓人时很突然,可是屡次审问皆是无果,其中也用了严刑,可在招供中为什么没有提到一些关健的人?”
不出这趟子事,这个案子看似也能了结,有盐的出处,贩盐的人,庇护的官吏,可是出现这事,证明还有幕后的人。这个不招供略有些古怪了。
有好几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不怕死的,看到刚才最后的样子没有,几人见到自己有救,居然不顾自家的家人,脸上全部露出开心的笑意。说明他们也怕死,也留恋生命。
但郑朗昨天也说过同样的话,若举报出来,可保你不死。活罪难免的,然而郑朗的话是何等的信用?
查主薄已经明白郑朗的意思,道:“郑知府,你是说有牢房的差衙送了口信进去。”
“是啊,只要说几句,你们家人我替你照顾了,若是招,官府也未必抓住我,或者敢不敢抓我,那时候你的家人包括你在内,一个也不想好死,甚至对他们说,我会想办法营救你们出来。”说到这里脸上讥讽地一笑。
此时的杭州,恐怕就是曹皇后的家人过来,若是胡作非为,也会弄得灰头灰脸。这几名小官吏与盐贩子却不知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还是有些本事的,继续说道:“因此他们不招供,我们都是不酷吏,不会用酷刑。其实何苦,本来这件案子我就想从轻处理的,拖一拖,让两位知县兴趣减弱下去。大案化小,小案化无,尽量少死几个人,少有几家家破人亡……”
叹息一声:“就连私盐,对以前的私盐,我也不想过问……可没有想到事情变成这个结果……但是已经出来了,我只好继续想下去。这等于是同官府公然对抗,有几人有这胆量?”
查主薄默然,以前也有豪强与官府对抗,但大家心中有数的,适可而止,不可能去绑架官员的家人。看一看范仲淹得罪了多少人,有没有人敢动范仲淹的家人。这一例,远比私盐更严重。私盐闹到京城,若有人保护,向皇帝求求情,还能饶过一命,可犯了此事,谁敢求?
后果他不知道,继续听郑朗说下去:“他不想我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想我女儿会有什么不测,这几年虽不才,我还略有些名声,若有了不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抚摸着郑苹的秀发,又说道:“因此,他必须换人。但那个艺人是不是他们的同党,我也不好说,有可能是,有可能是他派了人注意,正好是一个巧合,于是从nǎi娘手中抢走了我女儿。可在什么地方换?在岸上,无论哪里,他都不敢保证十分安全。在钱塘江,同样不能保证安全。”
毫无疑问,只有舟山群岛。并且就是知道,在这一千多个岛屿里寻找十几个人,上哪里找去?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些安排,让吕知县调了四艘船,一百名禁兵,上船后一边驭船,一边对船舶进行一些改动,加了橹耳,不过橹耳外面又加了弧木,对橹耳进行掩饰。然后来到海口处,士兵伏于艘里,外面的士兵装扮成渔民。今天我的船来了,挂了旗,那就是让他们辨认的。并且我刻意选了一艘速度不快的船,不是让对方放心,而是有充分的时间,让我们四艘船,伪做成渔船跟上。”
“又不能跟得太近,不然对方会发现,但又不能跟丢下来,必须时刻脱离我们视线,这时候我们船上的旗子就是一个辨认标志?但在杭州城又不好挂,主事的人会看到,他的心思更缜密,到了大海不同,多是手下或者替死鬼,这才到了粟港才挂,”查主薄恍然大悟,问道。
“正是,不然这半天转下来,即便做了伪装,我们的船也让他们发现了。”郑朗话音刚了,四艘船已经在王原的率领下,冲了过去,紧紧的将那艘船围了起来。
夜sè来临,浪花更大,郑朗觉得自己这艘近百吨的船舶象一片柳叶,在浪山中忽上忽下的也吊了上去。
查主薄站在船头上,盯着前方,心中也在叹息,是为隐在后面的那个人叹息,为什么这样的知府来到杭州,还要象以前那样胡作非为呢?
夜风更大,碰在两边的礁石上,卷起了千堆雪,万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