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漫天烟云(第1/2页)明月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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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昌元年九月,辽东大地再一次进入收获季节。

    这一次,千山堡的秋收事宜已然步入按部就班的状态,就连胡显成,都不见往年的那般忙碌。农事部的管事们,皆是务农出身,虽然管事过程中显得不那么灵活,但踏实肯干的作风,还是让诸事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而宽甸堡的苏翎等人,则完全不参与,只顾军务上花费心思。

    略显宽松的时光,让苏翎与赵毅成都能东奔西走中节省下多的时间,往日匆匆而就的饭食,也能显出几分慢条斯理的清闲来。

    苏翎今日的饭食,是充溢着香味儿的白花花的大米饭。对于很少稻米产出的辽东来说,这可是件奢侈的享受,尤其是今年荒年的年景下,是难得。当然,这大米也不是顿顿都有,平日惯吃的小米之类的主食还是要占多数。

    京城里的徐熙终于将消息传了回来,这回走的是海路。胡德昌的商队已经有八成是从镇江堡经旅顺口直奔西边的天津,只要不是前段日子里突如其来的飓风,这时间上便要快上许多。这回徐熙将前些日子积压下的各种文书抄本之类的,足足有一尺多厚,一次性地送了过来。赵毅成一接到手,便二话不说,抱怀里前来寻苏翎。

    有关京城的消息,已经令人等得心焦,类似皇位替倒不是关注的中心,朝廷上有关辽东的庭议,才是苏翎需要了解的。同时,徐熙抄录的各种奏本传言,也是让位居辽东一隅的苏翎能够了解关内诸事的唯一途径。

    刚刚吃完午饭的苏翎一见赵毅成抱着一摞文书进来,忙问:

    “是徐熙送来的?”

    “是。”赵毅成答道,将文书放桌上。

    苏翎忙走向桌边,与赵毅成一起,坐下翻阅。

    祝浩见二人一言不发地埋头纸堆中,便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二人端上两杯茶,放一旁的矮几上,转身退了下去。

    徐熙原本是按时间顺序将抄本依次整理成文,有些写满数张纸,有些却一页上只聊聊几行。苏翎是从近的看起,赵毅成却是从头翻阅。

    “大哥,你看这个。”赵毅成挑出一张,递给苏翎。

    苏翎伸手接过一瞧,见上面三个大字:“庭击案”。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初四日,有一个男子,名张差,突然闯入案宫,击伤守门内侍一人】

    未及看完,苏翎便侧头一想,伸手自己翻阅过的文书中寻出两份,再次略略一阅,随手放赵毅成面前。

    “你看看这个吧。”苏翎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毅成将手中的文书放一边,拿过那两份细看。

    【红丸案: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初一日,大明朝朱常洛,继其父万历之位,八月二十九日吃了进献的“红丸”药,次日暴毙,位一月。】

    【移宫案:光宗泰昌宠妃李选侍,住天子的乾清宫,欲与刚继位的天启皇帝同居,试图谋封皇后,行垂帘称制。都御史杨涟、御史左光斗,以李妃,素来无德,又不是皇帝的生母、或养母,惟恐有武(则天)氏之祸,迫使其迁至哕鸾宫,然后引太子还乾清宫举行即位仪式。】

    “这么短命的皇帝,没见过。”赵毅成粗略看了一遍,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将那两份文书放一边。

    苏翎看了一眼扔一边的文书,说道:“长与短,不都一样?万历皇帝位四十多年,辽东的事可没少让他烦心,这后面几年,有多少大臣逼着让他拿出银子来?这位皇帝,就算不死,也一样会心烦。”

    赵毅成笑道:“这做皇帝的滋味,可也未必舒服。”他指了指厚厚的文书,接着说,“这么多烦心事,还不如胡德昌以前那样,弄些田产过日子。”

    苏翎也笑了笑,这件皇家秘事,便就此作罢。

    “现便是朱由校继位,明年又要启用年号了。”赵毅成又将一份文书递给苏翎。

    苏翎接过略略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

    【朱由校,朱常洛长子,万历三十三年(1605)十一月十四日生,母选侍王氏。泰昌元年(1620)九月初一日,朱常洛病死,遗诏皇长子继皇帝位。九月初六日朱由校登基,时年十五岁。颁诏大赦,以明年为天启元年。】

    苏翎将文书放一旁的“三案”文卷上,说道:“抽空给徐熙交待一下,日后这些文书,不必按时间先后,先将与辽东有关的送来,其余的放次处。”

    “是。”赵毅成答道。

    这些消息暂时对千山堡来说意义不大,苏翎的语气像是觉得这些过于繁琐了。苏翎先关注的,仍然是辽东的军事部署,以及粮饷调集情况。但,赵毅成似乎想得要比苏翎杂一些。

    “大哥,”赵毅成指了指那份文书,说道,“这大赦,是不是让兵部刘大人想想法子?”

    苏翎扬了扬眉毛,赵毅成此话与当初冯伯灵初来的意思类似,此时提起,苏翎知道赵毅成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们做下的事情,已经不是大赦可一笔勾销的事情。

    “朝廷上已经够乱的了,咱们不必搅进去。那些官老爷们是凭嘴皮子谋富贵,咱们只能凭刀子留性命。”苏翎说道,“以后这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后一句已有些严肃的意味,赵毅成便不再开口。两人便再次埋首于文书中,好长一阵子没有开口。

    粗粗看完一遍,苏翎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然后再看过的文书中一阵翻捡,取出两份来。

    “上次镇江水师的事,不是一直想不明白么?你先看看这个。”苏翎说。

    赵毅成一听,连忙接过细看。

    第一份是户部尚书李汝华于泰昌元年(1620)八月初三日的奏书抄本,上面说:“山东巡抚王晋报告海运六十万石,尚欠一半,欲留解进户部的银两。当前京边皆急需用银,只有以平价入籴可以通融。今山东报仓谷七十万余石,请以其本平余。万历四十八年该省加派田赋银为五十四万余两,拟以二十万余两解运户部,三十四万余两用为收余仓谷,以为明年备荒之用。以使上下两便。”

    另一份是饷司杨嗣昌于泰昌元年八月二十三日的奏书抄本,上面说:“淮北及镇江、苏州、松江等府大饥。闻听淮北居民食草根树皮,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箕菱秆。此渡江后,灶户抢食稻,饥民抢漕粮,所纷纭。一入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商船盼不到关米,店铺几于罢市,小民思图一逞为快。”

    这两份有什么关联?

    赵毅成抬头看了看苏翎,又低头重读了两遍,细细琢磨。苏翎则喝着茶,略带笑意地瞧着赵毅成思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赵毅成摇摇头,示意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再看这一份。”苏翎又拿出一份,递给赵毅成。

    这次纸上只有一行字:泰昌元年(1620)八月二十二日,飓风损坏山东登州、莱州二处运粮漕船一百多艘,沉溺大米三万九千余石。

    赵毅成睁大了双眼,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望向苏翎。

    苏翎微微摇头,说道:“这回咱们既是冒了凶险,却也是捡了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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