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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4月,刚刚从一场内战加革命的浩劫中熬出头的古老中国,突然发现又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几乎在一夜之间就降临了。
挤兑风cháo就要开始了。
不是中国通商银行一家,而是几乎所有的银行现在都面临着挤兑风cháo。之所以是几乎,那是因为还有几家例外,比如两广福建的那些南洋资本和广东资本的银行就没有挤兑,现在他们早就推行了法币,早就没有发钞权了,自然也没有人来找他们兑现。张老将的东三省官银号也不在此列,作为战争的胜利者,他们印出来的钞票暂时还保持的信誉,没有成为一张废纸。此外刚刚开张的苏维埃银行所发行的纸币也没有兑现的危机,因为这种纸币是最先进的“纸本位”,根本就不能兑现。
挤兑首先在běi jīng、天津两地爆发。呃,不是罗耀国的yīn谋。他的命令刚刚传到běi jīng,市面上的商号,店铺就开始拒收大部分银行的钞票了。
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有两位,一是已经垮塌的曹锟、吴佩孚的直系北洋zhèng fǔ。二是在南中国割据自雄并且在强制推行法币的国民党当局。
长期以来中国的银行业都和北洋zhèng fǔ在玩一种以钞票换公债的游戏。说得简单一些,就是银行用印刷出来的纸币,换取北洋zhèng fǔ印刷出来的公债。呵呵,真是多此一举,北洋zhèng fǔ自己印点钞票自己花不行吗?何必绕过圈子呢?
那是因为当时各行都有发钞权,而且他们的信誉好像比zhèng fǔ还要高一些,老百姓们对zhèng fǔ印出来的钞票不怎么认帐,对商办银行倒反而信任一些。于是,这个公债换钞票的把戏就开始上演了。当然,玩这套把戏的主要是北洋一系官僚资本所控制的银行,比如交通银行、中国通商银行、汇中银行、běi jīng通商银行、北四行等等。
曹锟和吴佩孚的zhèng fǔ就是依靠这种方式从银行筹到军费,支持他们的战争,如果他们打赢了,统一了中国,这些银行手中的债券或许还能有个保障。不过很可惜,这回战无不胜的吴佩孚栽了,于是běi jīng、天津的大批金融机构也要跟着一起吃倒帐。
不过,公债坏账只是这次挤兑风cháo的一个发源地,如果没有另一个发源地国民党的法币政策的话,他们大概是能挺过这一次危机的。毕竟,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印得都挺jīng美,上面的数字据说也是能换到现大洋的。此外,这些钞票还是当时中国经济活动中必不可少的润滑剂,没有它们的流通,整个贸易和流通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可想象的。除非有一种新的比它们更有力的纸币出现来替代它们的作用,比如法币。这个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家伙现在的信誉看上去还不错。这个时空的国民党地盘挺大,而且还有dú lì关税区和横征暴敛的各种税收做后盾,比起那些银行来好像也不差到哪里,此外法币更大的优势还在于它背后的枪杆子,这些枪杆子虽然不能把银元清出局,但是对付同样是纸张的其他银行所发行的钞票还是很管用的。
两者相加,危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爆发了。于是,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在1925年4月某一天早上醒来时,突然发现他们即将要陷入绝食的境地了,他们口袋里的那几张、十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差不多就要变成印刷品了。因为那些做买卖的商店,饭馆,酒肆从这天起都开始拒收这些由各商办银行所发行的钞票了。
钞票失去了流通的作用,那它们还有什么用呢?是放在家里当年画还是用来点香烟呢?似乎还是兑现成银元最为妥当。就这样běi jīng天津地面上的大部分华资银行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千千万万的小储户们要兑现他们手中那几张少得可怜的钞票。
……
几天后,挤兑风cháo也在上海,这座远东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和金融中心开始了。
十里洋场,外滩,中国银行旧楼。张嘉璈站在银行大楼的天台往下望去,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从中行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出去,怎么也望不到边。这些都是拿着几张、几十张中国银行钞票的储户,过去是银行的上帝,现在是银行的催命符。
“公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宋汉章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当年我们不是也挺过来了?我们中国银行不会倒的,公权,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哈哈哈————”张嘉璈惨笑道:“宋先生,你以为我是要跳楼吗?呵呵,我跳楼了,那些储户就不挤兑了?我跳楼了国民党就会放过中国银行?宋先生,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中国银行倒不倒,而是整个中国银行业要挺不住了。”
宋汉章凝视着黑压压的挤兑人群,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斗不过国民党的,他们现在的实力超过我们的想象了。只是他们一句话,现在我们的钞票已就没有办法在南方的市面上流通了。算算时间,这些发行出去的钞票差不多已经从各地流回了上海,现在都要找我们来换银元了。公权,我们手里还有多少现洋,能撑多久,你算过没有?”
张嘉璈紧紧皱着眉毛,沉默了半晌,才喃喃的说:“我们手里的现金储备大概有一千万银元,此外还有一千万元北洋zhèng fǔ的公债,这笔公债现在也是我们的催命符啊!这次不是我们中国银行的危机,而是整个中国银行业的危机,zhōng yāngzhèng fǔ破产,钞票又不能流通,呵呵,还能撑多久呢?”
“一千万北洋公债!”宋汉章嘴里一阵发苦,这笔坏账真是要了中行这些股东们的命了。现在的局面中行向国民党右派投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以什么样的条件投降还是可以争取的。而这一千万的公债差不多占到中国银行资本金的一半了。也就是说,现在如果国民zhèng fǔ要注资的话,只需要一千万就能获得中行的控股权了。
中国银行大楼不远处的中国通商银行大楼此时已经是大门紧锁,十几个红头阿三拿着jǐng棍,牵着狼狗在大门口维持秩序,无数几乎要疯掉的储户拿着手中的钞票和存折聚拢在大门口哭着、喊着、骂着。他们只不过是想取回一点点养命钱,几十块钱往往是这些人一生的积蓄,现在马上就要成为零了。
通商银行的经理办公室里,几个大股东正围着总经理傅筱庵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不是要倒闭的问题,和还在硬挺的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不同,中国通商银行本来就是外强中干的空架子,昨天各地的分行就关门停兑好了,今天终于轮到总行了。
总经理傅筱庵是仗着北洋军阀撑腰才能在这把交椅上一坐十几年的。所以对北洋zhèng fǔ的巴结也超过其他银行,砸在手里的北洋zhèng fǔ公债自然也不会是个小数目。现在北洋已经换了主子,而南方又是国民党的天下。中国通商银行除了倒闭还有什么出路吗?大家都看着大股东之一的虞洽卿,因为今天的会议就是他召集的。
虞洽卿拿起手中的雪茄轻轻抽了一口,呼出一团淡淡的青烟,很满足的笑了笑:“杜月笙今天早上找过我,说是有人愿意出钱接这个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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