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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佳慧嫁进莫府时带来好东西不少,这次有喜后侯府又送来许多。因而冬曦院里给有身子人的吃的用的,甚至给未出生孩子准备的东西山山海海地堆满了库房。
但她却并不想送给卢秋月享用。
一则自然是因为不高兴;其二却是她觉着卢秋月身子太弱,看着不像宜生养之相,怕自己送了吃的用的东西过去,以后卢秋月万一有什么闪失,追究起来却怪到她头上。
送银子最省心。
柳佳慧这些做法其实也是出自天性,除了保护自己和提防别人外,心里倒没有多少算计。
只落到旁人眼里,却有人看出另外的意思来了。
首先是吴氏,她本来看卢秋月不顺眼,不是一日两日了。卢秋月是卢姑娘的时候还好,她还能忍;卢秋月变卢姨娘后,她见不得了;如今……
“她居然有孕了?有孕了!”春晖院,吴氏拍着桌子气愤填膺地说道。
“玲花……”
吴氏每次看卢秋月不爽的时候,难免会想起她那被卢秋月和莫老太太害了一生的,苦命的表妹钱玲花。
“玲花嫁得比她早,身子比她好,都还没消息呢!这世道,太不公平!”
吴嬷嬷赶紧劝:“太太您也别生气了。您说得是,钱表姑奶奶身子比卢姨娘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卢姨娘,她那单薄的身子,是有了,能不能保住……”
她说到这里眼神闪了闪,声音压低了几分:“……还不一定呢!”
“对呀!”吴氏听她这么说,又拍了一下桌子,这次却是因为高兴:“到时候说不定……会一尸两命……老太太的算计可落了空!”
“只是……”她眉头一皱,怒气却又转到了柳佳慧身上。当初卢秋月算计了莫老四才变成了卢姨娘,如今卢姨娘有了孕,柳氏不是应该生气吗?不是应该跳,应该闹吗?
“她怎么居然还送银子给老太太?给卢秋月!要我说,柳氏是装!装贤惠!装大度!呸!还不知道背地里安的什么心!”吴氏说着说着,又气愤填膺了。
吴嬷嬷又接着劝:“四太太什么心思咱们也不用费劲去猜!这都是她们四房的事,碍不着咱们,咱们只管看着是了。”
吴氏却似乎并不满足只旁观看热闹,哼了一声,揉了揉胸口说道:“别的也罢了!我是看不得让卢秋月太得意!心肝疼!”
吴嬷嬷是忠仆,最见不得自家主子不爽,见吴氏气成了这样,眼珠一转,有了坏主意,凑到吴氏跟前低声说道:“太太若真的看不得卢秋月那得意样子,老奴倒有个法子……前次老奴和侯嬷嬷闲坐说话,听她说……”
一番低语之后,吴氏听得目光也闪烁起来,却故意皱了皱眉说道:“老太太把卢秋月肚子里那块肉看得像金蛋似的,咱们可沾染不得!若是……”
吴嬷嬷立即心领神会,说道:“老奴只去把话说给她当闲话听,她听了有什么主意,或者没什么主意,那自然和咱们春晖院无关!”
吴氏阴阴地笑道:“她若听得懂,能一箭双雕,更好了!”
吴嬷嬷陪着干笑了两声,自去找人说话不提。
在莫府大院里,除了吴氏之外,因为卢秋月有了身孕而不安静的还有嘉善堂莫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红绣。
红绣姑娘当初拒绝出府嫁人,甘愿陪在莫老太太身边虚度青春,所求不过是四老爷身边通房之位。她苦熬多年,眼看成事有望,哪知半路却杀出个卢姨娘,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地用非常手段……截了她的胡。
红绣心里哪有不恨的?
本来她对卢秋月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谁知卢秋月竟还有了身孕!
自打卢姨娘诊出喜脉,红绣整个人蔫了下来,做事也有些颠三倒四了,总是出错。
比如现在,莫老太太翻箱倒柜地找出珍藏了很久的上好的细料子,想要给卢秋月做两个柔软舒服的靠枕:“有喜之人最容易疲累,倒要做点好的给她用!”
哪知枕套子红芙都要做好了,红绣帮忙拿剪刀剪线头,一剪刀下去,戳了一个洞。
“哎呀!”莫老太太叫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既心疼她的好布被糟蹋,又暗觉得这事很不吉利。
但她平日纵容红绣惯了,也不好明着责怪,只能说道:“你也有些累了,且歇着罢。让红芙弄是!”
红绣垂目掩住眼底的狠意,满脸愧疚,神色不安地对莫老太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弄坏了这样的好东西!”
莫老太太听她这么说更不好说她什么了,叹了口气说:“你也不是有心。罢了,让红芙重新再做一个是了。”
红绣正捧着枕套在看,闻言忙说道:“这么好的枕套子,红芙妹妹又费了两天工夫才做成,这么扔了也怪是可惜!老太太,奴婢看这洞也不算太大,不如……奴婢用大红丝线细细绣上朵牡丹?定然让它丝毫看不出来破绽来!也当是将功补罪。老太太觉得可好?”
“这倒是个主意。”莫老太太说道。
这做枕套的料子是当初她嫁进莫府时从卢家带来的嫁妆,放了这么多年她都没舍得用。如今也是给秋月,柳佳慧有喜时她都没舍得拿出来。
这么浪费了,莫老太太也是觉得心疼。
红绣女红好,尤擅刺绣,只等闲别人却求不到她的活计。上次卢秋月想要红绣给自己绣双鞋面子,却被红绣以手疼为由推脱了。
当时莫老太太看着红绣精神不大好,也没有说什么,让红芙给卢秋月绣了。
卢秋月却很是不满,背着红绣对莫老太太说道:“我看姑母素日也太惯着红绣了!不过是个丫头,却弄得像小姐一般了!让她绣个活计也要推三阻四,连我都要看她脸色了!”
莫老太太为此也说了红绣两句,红绣当场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哭着给她看自己手:“奴婢前几日想要给老太太做双新袜子,哪知不小心被剪刀扎到,也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别的,数日都没有好起来。卢姨娘……卢姨娘……实在是冤枉奴婢了。”哭得泣不成声。
其实,那伤口是她自己故意用剪刀划出来。
她是不想给卢秋月使唤!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莫老太太这样的糊涂家长。
所以卢秋月和红绣之间的官司到底没有断出个谁是谁非,两人之间的仇却结得更深了。
莫老太太成日里和她两个在一起,自然也有察觉,正不知该如何替二人和解,见此时红绣竟主动说愿给秋月绣枕套……倒是个数全其美的法子!
一则,枕套不用浪费掉;二则,秋月也如愿以偿地得了红绣绣的枕套;三则,秋月和红绣之间关系也得到和解……
于是,莫老太太很高兴的同意了,对红绣说道:“用粉红色的丝线罢,也别绣牡丹了,绣荷花罢。”
红绣满面笑容地答应下来:“按老太太说的办,奴婢这去问大太太要些线来。”拿着枕套站起身转过脸时,脸色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