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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鸦群的过程乏善可陈。
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四面八方都是扑棱着翅膀的黑色不详之鸟,它们用沙哑的声音呱呱叫着,睁着一双双红色的眼珠窥伺着形态各异的过客们。
郑清感觉自己仿佛正在面对某位来自星空深处的恶神。
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跳脱如李萌,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鹌鹑,夹着翅膀,老老实实缩在队伍最深处,乖巧、安静。
幸运的是,小女巫今天没有昏过去。
这让郑清提前准备的迷榖木叶子失去了用武之地。不过不要紧,以李萌同学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总有昏倒的时候,郑清肯定有机会在大家面前积极表现一番的。
带着这点称不光明正大、也算不得阴暗的心态,郑清与其他五位队友安安稳稳穿过鸦群,缓缓降落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高度。
脚下是一片类似稀树草原的荒凉地带。远处环绕着起伏着的山峦阴影,一条不宽却又水流湍急的河流在这片荒凉中蜿蜒而过,河水浑浊,颜色几乎与两侧泥土不分下,险些让郑清以为自己回到了故乡。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青灰色的积雨云层仍旧在头顶翻滚,厚重而又绵密,让人看不到云层后的一点儿天象。但笼罩在整个世界表面的淡淡的蓝意,却又清晰的告诉男巫,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男生轻轻叹口气,重新低下头。
或许因为地形的缘故,黄色小河在鸦群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弯曲,形成了一片开阔而又平整的土地。
此刻,这片土地纵横交错着许多沟壑,仿佛一条条迷你的小运河,勾连着那巨大弯曲的两侧,共同构筑出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魔法阵。
沟壑中流淌着浑浊的河水,水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宛如浓墨大字里的飞白。沟壑纵横交错处,是那五芒星法阵的节点。每一处节点,都坐落着一个简陋的营地。
随着高度不断下降,那些营地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它们像是位于水中小渚,被黄色的河水绕在中央,营地四周是高大乔木竖起的栅栏,营地中央则张着一顶顶低矮的灰色帐篷。
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扶着栅栏向天空望来。
宥罪猎队的年轻巫师们几乎同时感受到队友的迟疑,相似的,其他几支刚刚穿过鸦群的队伍也纷纷放缓了落地的速度。
“我们进哪个营地?”李萌扑闪着她那双鹌鹑翅膀,像极了一只胖乎乎的鹌鹑,蹿下跳着,大声嚷嚷:“选有人的,还是没人的?”
有人的营地里带着几分生气,没人的营地里死气沉沉。乍一想,这些年轻人似乎应该选择没人的营地,占据一处魔法阵的节点但再一想,他们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参加试炼,即便占据一处空荡荡的营地又有什么用呢?
郑清看向萧笑,只见矮个子男生不知何时又摸出了自己的水晶球,正喃喃着,不断翻转着那个漂亮小球,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算不出什么结果。
再看向张季信,红脸膛男生抱着胳膊,脸色快憋成绛紫色了,显然也处于艰难抉择中。
年轻的公费生微微叹口气,大手一挥:
“显贼几的!”
“什么?”胖子耳尖,却也很难领会郑清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字眼儿。
“他是说选最近的,”蒋玉解释道:“应该是让我们选最近的营地落下去……既然学校没有事先说明,想来任何选择都是合理的。”
胖子脸露出一丝恍然。
张季信也一拳砸在手心,脸的酱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重新变成健康的红色:“对,这种时候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字,要快!”
“要快是两个字。”博士收起水晶球,扶了扶眼镜。
张季信没有在意自家占卜师的吐槽,身后那双半透明的蜉蝣之翼微微一震,整个人便重新向下降去。
宥罪猎队其他几位猎手也纷纷跟进。
几乎同一时间,在半空中迟疑片刻的其他几支队伍也下定决心,朝着各自选定的营地落去。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转眼队伍便降到不足百米的高度,那座简陋营地里的细节也变得越来越真切。营地角落里堆积的杂物,营地外立着的一架架稻草人,以及抄手站在帐篷前的灰袍巫师,都清晰可见。
郑清隐隐觉得那位灰袍巫师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在脑海中找到确切的目标,便感觉身后蜉蝣之羽微微一滞,紧接着,整个人像是穿过一重水帘。
“我们刚刚穿过守护法阵,不要担心!”萧笑安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制止队友们激动的举起法书的举动。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郑清仍旧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抬头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只有淡灰色的天空以及荒凉的稀树草原,看不到其他营地,也看不到其他一同降落的队伍了。
“我看不到其他队伍了!”他大声提醒队友们。
“或许只是魔法阵的阻隔效果?”胖子猜测着,语气里也带了一丝犹疑。
“大家准备好咒语,以防万一吧!”萧笑也立刻改变了立场。
“变动一下阵型。”张季信语速飞快,发挥着自己主猎手的职责:“胖子顶在最前面,随时准备释放真身班长带着小萌在最后面压阵渣哥在左,我在右,博士居中……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降到不足二十米的高度了。
栅栏画着的诡异魔法符号、灰色帐篷打着的补丁、营地边缘的臭水沟、甚至包括某个稻草人歪掉的鼻子,都一一清晰可见。
在这个高度,辛胖子化作蓝巨人后甚至不需要翅膀也能安全落地了。
那位抄着手站在营地中央的灰袍巫师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郑清渐渐睁大眼睛,惊喜的叫道:“是校工委的凡尔纳老人!林果也认识的……之前负责临钟湖夜间巡逻!”
这声叫喊让年轻巫师们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泄。
然后郑清看到老人那熟悉的严肃面孔。
最后十米。
凡尔纳老人抄着的手从袍袖里伸出,手中捧起一本破旧的法书,他瞥了一眼兴高采烈冲他打招呼的公费生以及其他正飞快落下的年轻巫师们,用唾沫润了润右手食指,不紧不慢的翻开书页: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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