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醒(第2/3页)重返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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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垃圾似的把他往大棚外边撵。同时,她还如同被猪亲了一样的大叫,“我这么味儿呢?还踩了屎了你!快给我出去!我地都白墩了!”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散落的哄笑,洪衍武在晕头晕脑中,就这样被值班员连骂带赶轰到外面。

    “赶紧走,没事别这儿耗着。再看见你,我可叫警察。”

    值班员一身刷蓝的制服,在周围满是补丁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有权威。她满脸不屑给洪衍武下了最严厉的警告,直到翻出个大大的白眼球做告别礼物后,这才又冷哼了一声,翻身掀开大棚门口的棉帘子回去了。

    大棚门口,许多正要进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停住了脚,这些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窃窃私语。

    “这子不是偷吧……”

    “要是的话早逮了,还能放了他?不过真得心,这儿偷儿确实多……”

    “这是刚被值班员轰出来的,估摸是劳改犯吧?”

    “差不离儿,你看丧眉耷眼那揍性,这子准不是好鸟儿……”

    嗡嗡的声音乱成一片,仍不断地有人过来凑热闹。

    洪衍武根本顾不上别人的闲话,赶紧细看值班员还他的票根。

    非常窄的一张硬纸片,侧面被打下个缺口,这是出站检票时的痕记。这种车票至少要几十年前才使用,几乎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淡忘了。

    车票是红色底纹,盖着“津介”俩字的红色公章。票面清楚地写着,茶淀经/至永定门火车站/硬座普通车/全价。0元/。价格数字的旁边,还有一个“半”字和一个“孩”字。俩字中间打了个叉子,表示既不是半价票也不是儿童票。票面的最下面则印着“乘指定日指定车,两日内有效”的字样。

    把车票再翻过去,背面清楚的印着发车日期和列车车次:440次/一九七七年三月廿一日。

    1977年?

    我去!

    洪衍武瞪大了眼睛,脑袋里不知有个什么东西猛烈地撞了一下,眼前有发花,脚都软了。他颤抖着手,着急忙慌打开手里的那两张纸。

    第一张是薄薄的半透明的信纸,纸张上面是用蓝色钢笔墨水写的请假证明书。

    内容为:该人系劳教期满离所,现为我清河农场职工,特批探亲假期十五天(1977年月1日至1977年4月4日),准予回京,特此证明。下面是农场场长的签字和红色的公章。

    第二张纸则是正式的铅印文件,触目惊心的宋体黑字印在最上面:解除劳动教养证明书。

    再细看下面的内容:解字166号/兹有劳教份子洪衍武,性别男,现年17,发于1976年月8日因打架斗殴被收容劳动教养。在劳动教养期间表现良好,并有重大立功表现,准予解除劳动教养,特此证明/日期:1977年月0日。日期上依旧加盖着清河劳改农场红色的大章。

    洪衍武分明感受到那印章的分量,像是猛地盖在了他心上,沉甸甸的给了他一下子。他整个身体像在过电,四肢大脑都是麻酥酥的,四周的声音一下全部消失。

    茶淀清河农场?难怪刚才值班员那副嘴脸……

    在京城人的眼里,茶淀这个地界儿根本就是流氓和坏人的代名词,因为那里在历史上就是罪犯的流放地,京城人只要是进过看守所和监狱的人都知道那儿。而那些因惹事生非、偷摸或者打架斗殴被送进茶淀的强劳人员,常被人们习惯地称为“劳改犯”。

    可实际上,强制劳动教养其实算不上刑事处罚,只能算是行政处分。但大多数的人由于分不清犯人与劳教的区别,索性把劳教与犯人划上等号。所以劳教分子虽不能算是犯人,实际上却一直遭受着如同犯人一样的待遇,在社会上更是同犯人一样遭受歧视。

    洪衍武手捧着纸张,已经懵了。

    他居然?回到了?过去?

    真的假的?这也太……

    明明是不可能,可身边的一切却又这么的真实。

    洪衍武呆立半晌才从懵懂中清醒,却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啪!”

    耳光嘹亮。

    他呲牙裂嘴,泛出泪花。

    周围忽然一阵混乱,人群里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使劲唉。把自己都扇哭了,这五个大指印儿……”有人瞅着挺乐呵。

    “快走,这人有病。别招他……”也有人发出惧怕的声音。

    “怎么着?什么事?好玩吗?”还有上赶着过来凑热闹打听的。

    “看嘿,这神经病多半儿安定(指安定医院,京城精神病专科医院。)跑出来的。你看,没事他扇自己玩儿……”更多的人则根据自己的想象发挥,跟别人描述着。

    “嘘。别了。他看过来了……”

    听到最后这句,洪衍武已经彻底回过了神。他这才发现这大棚其实是个候车室,出口是紧挨着的两扇门。他站立的门口已经被严严实实堵了个结实,不少着急出来的人嘴里吆喝着“劳驾”“让让”,正费力地往外面挤。而旁边另一个门口,出来进去有不少人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一有站住的,跟着也就走不动了。

    我嘞个去,交通大堵塞。可别把警察给招来……

    洪衍武突然醒悟过来,抄起地上的铺盖卷儿就往外硬挤。他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后退闪避,还有人惊恐地大叫,“疯子过来了!”

    这一嗓子,立刻让场面混乱起来,许多人嗷嗷叫着乱跑乱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京汴梁的牛二爷复生,跑到这儿来遛弯来了。

    洪衍武眼尖,把握住人堆里瞬间闪过的一条空隙,夺路而逃。在一通硬挤硬冲的狂奔之下,他终于突破了层层包围,一溜烟儿逃离了热情关注他的人民群众,只留下身后的一片混乱。

    洪衍武奔跑着从南向北穿行。直到向西拐过了一个弯,他才把行李卷扔在了地上,从拐角的墙边探出脑袋回头张望。

    果然,他看到大棚候车室门口,出现了两个蓝色制服的民警。刚才围观他的人里,还有几个人冲着他跑掉的方向张望着,似乎对他的离去很是恋恋不舍。

    这要慢半拍非惹麻烦不可,真悬。

    这年头可真是,人民群众的好奇心都大了去了。谁的举动稍微反常儿,就立马就成焦。

    洪衍武的确感到了心惊肉跳。他真没想到一个不留神,竟出了一次这么丢人的风头。

    又过了片刻,他再次探头看了一眼。还好,人群已经恢复平静。两个民警也没有追来,在原地疏散着聚集地人们。

    他的心踏实了,扶着墙回身。

    拐过弯的这边,是个不大的广场。熙熙攘攘,人也更多。

    洪衍武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高大水泥建筑下,建筑前面排着几列长长的队伍。一列列的铸铁栅栏把队伍最前面的人们分开,那里人头涌动,大家都挤在一排排木头窗口前,窗口上方高挂着“售票处”三个大字。

    队伍中有些人也正注视着他,显然他们看到了他刚才仓皇逃窜的样子。

    为打消这些人的好奇心,洪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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