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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一个水道问题扯上心怀前朝,意图不轨,甚至再说下去还有可能让对方坐实谋反罪名的主儿,绝对是个天大的人才,别说寻常乡民了,就是总在衙门口儿厮混的差人们,又有几个能想到这些。
周鲤动容了,真心为这个小小的里正而喝彩,同时也在暗自垂泪,为何自己治下不能出现这种人才,这于宝忠虽说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终归是不归他直接管辖的,人家有直属县令丹阳刘增,这等小吏若是双方协调好了,要过来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可他和这刘增半点交情也无,何况于宝忠也未必愿意舍去好好的里正不做,过来给他当个师爷。
思来想去,周鲤觉得此事还是放放再说,不过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厮弄到自己幕府之中,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他可以交给潘梦这些人去做,但这种斗嘴皮子穷矫情的事情,还是要有个专业人才,否则总不能让他一个七品县太爷亲自上阵,和别人破口大骂那样未免有失官体,也容易遭致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会引来御史们的弹劾。
调整过思绪之后,周鲤的脑子很快转回到正路上来,摆摆手道:“说水道就说说道,不要扯上别的事情。”
他既然发了话,于宝忠自然也不能穷追猛打似的收拾牛德禄,不过就刚刚这几句话说过,牛里正也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呢,他这会儿正在把自己从反贼堆儿里往外摘,想着如何塑造大顺好百姓的形象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水道的事情,一场纷纷闹闹几乎没有结果的话题,竟然就这么戛然而止,刚才还纷纷扰扰的场面,突然间就冷了下来。
可冷场归冷场,事情该如何还是没有解决,主要是周鲤现在也有些做不得主,他所策划的那条水渠,正是要利用这条水道来做工夫的,现如今看来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条原本他认为、牛德禄也认为属于奔牛镇,属于他武进县的水道,目前的所有权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一水之隔的吕城镇也觉得那是他们的。
如果都是一个县内的镇子还好说,反正周鲤这个县太爷做主了,大不了两边一起用一条水渠,总归还是武进县的百姓们受益,可现在牵扯到了丹阳县,那就没这么好解决了,怎么说也要和丹阳的县令刘增交流一下,不过就看这位县太爷对两个镇子之间不断械斗的不闻不问,甚至还有推波助澜的嫌疑,恐怕这交流起来也不会那么太容易。
正琢磨间,外面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周鲤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镇子里面又走出十几号人,为首的乃是个年逾五旬,胡子花白的老者,穿着打扮很是讲究,看得出是大户人家,身旁跟着个篾片相公似的中年人,其余人等则都是青衣小帽的下人,只不过这伙儿下人看上去也都不是什么善类,一个个孔武有力膀大腰圆,显然是有几手乡下把式的。
见这伙儿人来的蹊跷,且奔牛镇的乡民见了全都远远躲开,几个刚才还咋咋呼呼的酗子更是闭上了嘴,潘梦的jǐng觉心立刻提高,带着两个手下走了上去,站到老者面前喝道:“本县县令周大人在此,你等是何人”
“呵呵呵,老朽刘高,乃本镇乡绅,想要求见县令大人,还望这位小哥帮忙通禀一声。”那老者拱了拱手,言辞间倒是很客气,说完还使个眼sè,旁边那篾片相公立刻递上一锭银子。
潘梦这人虽说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但也是个知道进退的,如今跟着周鲤好吃好喝,每月还有银子拿,这样的生活他很满意了,自然不肯拿这样毫无名目的银子,尤其周鲤就在身后不远处,这老儿如此做派,天知道是客气的过分,还是下什么眼药呢,用手将那相公清瘦的手掌堵了回去,笑笑道:“刘员外是,久仰大名了,银子您收好,我这就去禀报大人。”
那刘老员外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常态,笑笑道:“如此有劳小哥了。”
周鲤已经从牛德禄口中得知了老者身份,知道这就是敢和孙立硬扛,不但不落下风,反倒隐隐占得先机的奔牛镇刘老员外,见潘梦朝自己这边走来,知道怕是老头儿想要见见自己,便对牛德禄道:“牛里正,你和这位刘老员外熟悉吗”
牛德禄摇摇头道:“也说不上熟悉,人家是大户人家,咱虽说是个里正,可身家远远比不上,这镇子上有间武馆,便是刘老员外的大儿子刘衡开的,里面养活着几十条jīng壮汉子,他家护院也有不少练家子,算得上是本镇的头号人家了,就是比起县城里的四大家,也未必落得多少下乘。”
“这么说,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员外,算得上是本镇的一霸了”周鲤皮笑肉不笑道,这种身家的他太熟悉了,简直和发迹之前的周家差不多少,只不过他家没这刘家有钱而已,但老爹那些徒弟,还有俩哥哥在外面厮混的手下,加起来也能有百十号人,他曾经很为自己这个家的实力而自豪,毕竟这让他的发迹之路多了不少助力。
可若是自己治下也出现这样的家族,他可是不大情愿的,武进四大家归根结底还都是书香门第,斗争方法虽然复杂,却不容易出什么事,这等拥有武力的豪族大户才是最麻烦的,一旦闹出事来就没有小的。
牛德禄见周鲤脸sè有变,最初还有些奇怪,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待想到周鲤出身,这才稍微转过点弯儿来,只不过还是理解成了周大人武夫出身,怕是喜欢和人打斗,这才看开武馆的刘家不顺眼,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这刘老员外早年间据说是本县一霸,不过这些年上了岁数,已经收敛多了,刘家两位公子虽然好武,却也只是开馆授徒,很少祸害本地的相亲,和临镇打打群架之类的倒是很积极,也算是镇子上的两条好汉了。”
“这么说,还是本官误会人家了。”周鲤笑笑不置可否,冲刚走过来的潘梦点了点头,说道:“走,都和本官去见识一下这位老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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