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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一其实被伤上加磨的手肘之处已经钻骨疼痛,但这小人儿的软软的温度传来,仿佛也起到了丝许熨抚作用,心中也暂时放松下来。
争青窝在候一怀里,觉得自己的情绪慢慢好转,这人总有安定心神的作用,有他在,一定可以出去的,争青心中如是想。
“我好了,我们继续爬吧。”振作起来,微微离开那人怀抱,刚萦绕鼻尖的淡淡松柏气味淡去。
候一见她似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好。”遂错过她往前,继续以肘撑地爬行。
那具温热宽大的身躯彻底错身抽离了自己,争青竟还是心里一慌。
稳了稳心神,回忆起刚才安心踏实的感觉,才心中一振,欲赶紧继续跟上。
都知道,被磨破的皮肉若是一鼓作气的继续还能麻木些,一旦暂时歇下,再重新开始在石壁间擦磨,只会更加疼痛加烈数倍,争青被磨的稀烂的手肘和膝盖疼得抽口冷气。
却望见前面那人速度不减,他的手肘,她记得在摔下悬崖时就有伤啊。
这是怎样一个隐忍坚韧的人。
争青难以捉摸,甩开思绪,继续咬牙爬行。
这里的世界一片黑暗,不知到底是爬了多久,二人在途中实在累极,就停下歇歇,却不敢睡去,怕一旦睡去,意志崩塌再也无法醒来。还好,不是一个人孤身,若是一人,在这无边压抑的黑暗中,意志力怕是薄弱不堪早就被吞噬在这狭隘的无尽黑暗中。
候一边动作,边暗咐这甬道究竟还有多长,尽头是一定有的,但他二人自坠崖后腹中未进一点粮食,只靠先前喝的那点浸水,只怕还没到出口,就累死饿死在这半途中。
眉头更加紧缩,愈发凝重。
思绪间,渐渐的,却突然发现甬道中浓墨暗色变的有些灰,徐徐再进,竟然光线越发能够视物。
“出口应是快到了。”侯一已经意识到,回头对那紧随其后的模糊灰影隐隐松口气道。
争青只管闷头苦爬,现在抬头一看,发现四周虽然模糊,但却比先前光亮许些。
一时兴奋充满希望起来:“我们不会死了么。“
灰暗模糊中,她看见那人的头冲着她微微一点,只觉得那一点头实在美妙无比,比定心丸还定心丸,终于…有希望了。
二人心中振奋,加快速度,那光线越发明亮,直到有团亮色出现,那亮团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直到一射进阳光的圆形洞口清晰呈现在二人眼前。
到了…到了出口了,终于,快出去了,争青差点喜极而泣。
…………
“师傅你干什么,赶紧出去啊。”急忙催促前面那人道,黄白的光线射在前面那人身上,勾出一圈莹淡的轮廓,似真似幻。争青从未觉得阳光是如此可爱,只想赶紧冲出去晒个够。
候一却在洞口静静半天,僵着不动。
“你来看看。”有些凝重的声音传来,竟不见一丝欣喜。
争青疑惑的挤到洞口,伸头一看。
眼前之景让她周身紧绷,刚才的喜悦顿时僵住。
这洞的出口,却是在垂直山壁的中腰,往下望去,雾色环绕依稀见是翻腾无际的海水。这洞口距下面海水之高,争青只觉得高出了天际,要是跳下去,且不说淹死,非先被冲撞的力道砸死不可。二人所在的这洞口在这巨大的垂直峭壁上,远远看去只是一个小小圆点罢了。
这可如何是好,前进不得,后退难行。决计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漫长甬道中的压抑与黑暗。
这时,候一瞄见洞斜下位置有一株青黄野果摇摇长嵌在石缝之间,转头对身后之人说:”拉住我的腿。”争青不知他要做什么,照言紧紧拉住那青袍之下的小腿,手握之处,确是细弱之极,骨咯之感传来,心中竟莫名一阵涩意:这样的残腿,如何配的上这般的男子。
以前见他坐在那轮椅上,也不见有什么感觉,为何现在突然……
争青定神,抛开短暂的异样。
却见前面那人身子已经大半伸出洞口,勾着往下探去,她心中一紧,手握的更加用力,坚持着,直到争青的手因用力都鼓出青白,那人才缓缓直身缩回洞来。
“先吃了这果子,勉强果腹。”指骨分明的修长大手中握着一株枝桠,上面分明挂着几颗黄黄的果子。
争青顿时眼睛发亮,口水直咽,忙扯下一颗来,细细的啃了起来,酸酸涩涩的汁水在蔓延唇齿间,仿佛美味至致,饥饿难忍的腹中终于好受一些了。
二人分食了野果,稍作歇息。
候一缓缓道:“刚在摘果子时,我俯瞧见这洞口下方数尺,似乎还有一个洞穴,若不是我偶然探身出去,怕是发现不了。而我们的洞口周围,也有数条隐蔽的藤蔓,歇够了,我们就可试试顺藤蔓而下,至那洞穴。”一番惊人分析传来。
争青现在只觉得可以把这人供起来,日日夜夜给他烧个高香磕头!
“太好了!果然并非绝路!”争青欢呼。
并没注意到候一眉间轻皱,面色有些凝重:这凿道之人好缜密的心思!甬道与下边那洞穴环环相扣,却不知是要通向何处?这目的地是何其重要,值得这通往之途如此隐秘危险。
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有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片刻后,他探身出洞口,拉过两条一旁隐蔽的藤蔓。用力拉扯,觉得的确牢实,才将其中一条递给争青。自己则率先慢慢顺着藤蔓滑行而下,直至下边的洞穴处,发力用力一荡,因为腿间无力,整个人重重摔进洞内,闷哼一声。
“师傅?”争青还在上边洞口,大声道。
“下来罢。”候一缓过密麻的痛楚,抬头环顾四周无甚异样,冲上回应。
二人终于来到这下方的洞穴,还好,这里比上边的甬道宽敞数倍,两人行走绰绰有余,终于不必再折磨两人的手肘以及膝盖爬行前进。
此刻争青自觉扶起候一,将他完全搭在自己身上,虽是压得她极重,但现在觉得似乎与他这般相扶相持,也倒不坏,只觉得一定要与他活着出去,老子还没活够呢。
男人已是体力透支,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身下这人肩上,她小小身板一路上架着他虽是举步艰难,倒也没哼唧过一声,也算是有股子韧劲,像…一颗小石子儿。候一嗤笑,也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个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