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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们多少人马。”
原本无精打采的将军与幕僚因她最后一句话而变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变化之快令慕致远叹为观止。
“将军,此话当真?”末位有一位小将忍不住探出脑袋问道,目光贼亮贼亮。
“这个自然。不过呢,给你们七天时间,燕北别再让我看到什么山贼、毛贼、乌贼的影子,否则军法处置,明白麽?”秋惊寒放下茶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
“是!”二十余位将军都精神抖擞,领命大步流星而去。慕致远细心地数了一遍,文士离开人数与武将基本相差无几。
霎时,厅中只剩下三十余位将领和幕僚。秋惊寒沉静如水的目光慢慢地在每一张面孔上扫过,垂眸沉声道:“沈黑妞、王达、赵显贵、卢刚、钟离涛、薛敏、钱仪、李瑞八人立刻点兵五万随本公子启程赶往渔阳。余下人等留守凉州,听从旷达调遣!”
“将军,您怎么连夜要去渔阳?”这回,张远终于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大风将起,我怎能不去?”秋惊寒喝尽杯中的苦茶,拢着袖子起身,面无表情地道,“都散了吧,该歇的回去歇着。”
“将军,老夫愿去渔阳!”秋惊寒左下首传出一道苍老而雄浑的声音。
秋惊寒眉间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之色,脸上浮出几分飘渺而浅淡的笑意,淡淡地道:“晚间下雪了,天寒地冻的,惊寒怕您经受不住。左老将军的好意,惊寒心领了。”
“秋惊寒,凭什么你能去,老夫不能去?老夫是老了,可是宝刀还未老!”左公明老将军拍案而起,虎目圆瞪,怒气冲冲地吼道。
秋惊寒欲说什么,却被张远扯了扯袖子,微微一顿,淡淡地道:“如此,便有劳老将军了!”
说完,又拍了拍张远的肩膀,最后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凉州,就拜托众位了!”。
拢拢衣袖,悠然前行,宛若分花拂柳般在慕致远跟前飘过,却又回头,扬起一丝寡淡的笑意,轻声道:“燕北文书、帐薄、案卷、军册均由旷达保管,慕大人找旷达便是。早些查完,早些回京过年吧。”
也不管慕致远是否听清楚,已走远,闲庭散步般的洒脱身影渐渐步入雪花中,渐行渐远。满头的银发再一次刺痛了慕致远的眼,他屏住呼吸才听清楚最后那一话,那句语焉不详的善意提醒。
“将军看似随心所欲,其实不然,心如古井,冷寂自持。”厅中将军、幕僚早已散去,耳边传来张远悠长的叹息
“慕某心中布满疑惑,可否请旷达解惑?”慕致远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放下身段去了解一个人,还是个颇有争议的女人。
“荣幸之至。”
雪势变大,二人回到慕致远院子里时听到一阵错落有致的沉闷马蹄声,二人知道那是秋惊寒启程了。
慕致远捧着手中的茶,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脑中浮现的都是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漫不经心的语气,耳边又回响起那人那句‘谁愿意去渔阳给老将军道喜’的惊人之语,不由问道:“梁小将军战死,喜从何来?”
“梁小将军在漠河之战以前就跟随着将军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将军亲自带出来的兵,岂能那么容易死?”张远低声笑道,“让退之带去的那句话才是将军真正想说的话,师出有名,方是正义之师。”
“那秋将军为何不直接亲自攻打古浪,反而舍近求远让梁老将军去打,她去守渔阳?”慕致远大惑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渔阳守军十万,北狄在丘戎驻军十五万,两地相隔不过半天路程,梁老将军与敌军相持三年有余。两军互有交战,然而谁也没占到便宜,反而将对方将领的作战方式摸得一清二楚。既然慕大人以为将军会去夺回古浪,那么北狄自然也不会想到将军会舍近求远。让莫问打着将军的旗帜,用得正是缓兵之计,将军这几年虽然未曾亲自作战了,可漠河一战,声名远播,敌营谁敢掉以轻心?待到梁老将军大军赶到,那么前后夹击,古扎必败。而丘戎,依将军的智谋,大概也收入囊中了,也算是去了梁老将军的心腹大患。”张远细细道来,慢慢分析,透出智者的通达,谋士的睿智。
“秋狩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张远是真的笑了,眼角的细纹从眼角没入发鬓,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悠然道:“每到秋冬季,将军都会让将士们去攻打周边的山寨,只给对方六成的兵力。山贼们人本就多,再加上有利的地形,将士们自然赢少输多,年年如此,憋了一肚子的气。刚开始那年,将士们回来后抱怨连连,将军二话不说,亲自带兵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寨子,用对方半数的兵力半天时间就拿下了。自那以后,秋狩就成了将军的乐子,将士们有苦难言。”
慕致远不由抽了抽嘴角,问道:“为何只给六成的兵力?”
“一者,以战养兵,让将士们练习如何以少胜多,如何以智取胜;再者,那些山贼身份特殊,有些是真正的山贼,有些是探子,后者居多,不宜贸然连根拔起。”张远正色道。
张远没解释那些探子的真正身份,慕致远也聪明地选择了没再问。隔了半晌,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们将军倒也是个妙人,那左老将军说要去渔阳,为何秋将军刚开始不肯,后来又松口了?”
“府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将军请他们复出时,便约定只担任传道授业之职,不再上战场。左老将军年事最高,今年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军医说大概是熬不过这个冬季了。或许,对于老将于来说,他知道自己等不到踏平北狄的那一天了,战死沙场,那是作为将军的最高礼遇。将军虽不忍心,却不得不成全。带着自己尊敬的将军去送死,何其地残忍,又该是何等地痛心呢?”张远深深一叹。
慕致远眼前浮现出当时她那飘渺而浅淡的笑容,由衷地感到痛心,经历过多少的风吹雨打,才能那样的云淡风轻,经历过多少生死离别,才能那样的洞明世故。
“那她让我早些回京又是何故?”
“狼烟将起。”
短短四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听见了一阵金戈铁马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