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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惊寒看了看,遥指对面的山谷淡然道:“前面山谷之中,掩藏不住的杀气,必有伏兵。此为诱敌之计,不必介怀。”
慕致远忧心忡忡地道:“不管是古浪、渔阳之战,还是漠河、凉州一役,只要是你指挥的战役,都是所向披靡,兵到城破。如今,四月中旬你便赶到了西北,战事不利,而北狄、丘兹却已完成会师,如此下去,军心不稳,该如何是好?”
秋惊寒瞟了他一眼,懒散地倚在树上打盹。
“我,我没有代表朝廷问责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知道,将士们在外舍生忘死,诸多不易,可是战事不利,那就是于你不利,我很担心你。”慕致远英挺的剑眉紧紧皱起,小心地解释道。
秋惊寒伸了伸懒腰,凝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方慢悠悠地道:“唔,快四个月了,的确有点儿久了。你都着急了,那么应该有人更着急了。”
“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慕致远诚恳地望着她。
秋惊寒换了个姿势,漫声道:“敌我兵力几何?”
“西戎号称二十万,大概有十五万吧,西北十余万,有你坐镇,兵力算得上是旗鼓相当。”慕致远揣测道。
秋惊寒嗤笑道:“慕大人,西戎实际兵力是十八万,前次与西北军作战,折损了一万,目前是十七万。西北的十万大军,在百里瞻的手里折损了两万多,除了吴勇,还战死了几位名将。后来,黑妞奉我之命,从并州带来了两万大军。是的,十七万,在本公子的眼里的确不算多,可是并州军主力消失殆尽,西北军也不是燕北军,倘若百里当年在漠河一役不是我的副将,底下的那些军士早就反了天了。兴许本公子在作战上的确略有几分天赋,也曾赢得了几许薄名,可本公子又不是神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慕大人不懂麽?”
“百里将军对你恭敬有加,我一直以为西北军对你也应当如是。”慕致远低声道,神情黯然。
“西北军是百里一手组建的,这些年没少跟随着他出生入死,凭什么此次征北由秋惊寒一个女人挂帅?又凭什么收了百里的指挥权?”秋惊寒指着远处的西戎军营,不疾不徐地道,“虽然有百里和穹苍压制着,可是西北军和他们一样都想知道是不是‘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是早有妙计收服军心了吧?”
“中秋宴,必见分晓。”秋惊寒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邪魅而残忍的笑。
她鲜少笑,哪怕是难以捉摸的笑。淡淡的夕阳余晖洒在她如玉的侧脸上,面部轮廓变得模糊,勾勒出几分温柔婉约,那高深莫测的笑为她添了几许丽色,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慕致远屏息凝视,怦然心动。
第二次见到秋惊寒,已是五日后的中秋夜宴。烹羊宰牛,载歌载舞,军中大汉不拘小节,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几碗水酒下肚,醉意熏然,早就失了分寸,划拳者有之,斗酒者有之,比划者亦有之。秋惊寒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半睡半醒,似笑非笑,由着他们喝,由着他们闹,听之任之。
夜已深,座中人半醉。也不知道谁最先起哄,竟然有一位老将军仗着军功,壮着胆子向秋惊寒敬酒。秋惊寒微微一笑,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如此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将宴会推向了热闹的巅峰,敬酒的将军络绎不绝,似乎秋惊寒不醉倒他们誓不罢休。崔昊、百里瞻屡屡出言劝阻,可哪儿劝得住;慕致远身体力行,代为挡酒,也是分身乏术。军中大汉,五大三粗,一来二去,推杯换盏,言语间便失去了恭敬,纷纷请求与秋惊寒比试,呼声渐高,虽别有用心,然而盛情难却。军中武将一向能者居之,而所谓的能者有大都身手了得,以武服人,自古如此。崔昊、慕致远、百里瞻面上不显,暗中却早已急得冷汗淋漓,三人均知秋惊寒功夫了得,可是他们不敢让秋惊寒出手,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倒是沈黑妞与崔显老神自在,此二人唯秋惊寒马首是瞻。
秋惊寒倒好,欣然应允,大手一挥,吩咐摆擂台,施施然地往擂台中央一坐,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怡然道:“今天是中秋佳节,花好月圆,难得的好日子,本帅也不好扫弟兄们的兴。但是,兄弟们应该多少也有所耳闻,本帅这些年缠绵病榻,荒废了身上的功夫,赢了本帅也不见得光彩。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众所周知,沈黑妞沈将军,燕北第一猛将,不仅是本帅的亲随,还是秋家的家将,由她代本帅出阵,合情合理。而且,她那虎背熊腰的样子,弟兄们也就不必束手束脚,手下留情了,弟兄们以为如何?”
秋惊寒果然棋高一着,首先示弱,然后“燕北第一猛将”的高帽子往黑妞身上一扣,暗示战胜沈黑妞就是战胜秋惊寒,战胜沈黑妞就是战胜燕北军,凭借着令人心动的噱头轻巧地抽身。
黑妞早就看不惯西北军中某些对秋惊寒不敬的将士,若不是看在崔昊、百里瞻和战死的吴勇的颜面上早就动手收拾他们了。如今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又岂会白白错失?秋惊寒话音刚落,她便拖着盘龙棍一跃而上,团团抱拳一礼,挺胸往秋惊寒身边一站,雄赳赳,气昂昂。
秋惊寒顺势一让,潇洒地下了擂台,回到座位时,低声问了一句:“穹苍,你说姑姑是不是太狠了些?”
她那认真而无辜的样子,好似真心向崔昊请教。
崔昊抽了抽嘴角,低声苦笑道:“不狠,多谢姑姑不杀之恩。他们,自求多福吧。”
秋惊寒满意地点点头,端茶看热闹。百里瞻挎着脸,皱着眉。慕致远大乐,闷笑不已。
沈黑妞,秋惊寒麾下第一猛将,西北悍将吴勇甘拜下风,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人物,收拾百里瞻手下的刺头自然是小菜一碟。上一个,挑一个;上两个,挑一双;上三五个,挑一群。梢把兼用,身棍合一,快速勇猛,舞动如飞,抡劈如意,变化多端,似疾风暴雨,密而不疏,如游龙入海,呼呼生风。西北军中勇士多,自信的勇士尤其多,因此棍与肉的亲密接触声不绝于耳,痛呼之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秋惊寒眉梢带笑,一脸与有荣焉。崔昊皱着眉头,嘴角节奏性地一抽一抽,似乎棍棒是打在他的身上。慕致远极力隐忍,那丝幸灾乐祸的笑还是悄悄爬上了嘴角。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擂台下已经被撂倒了百余名大汉,擂台中央的沈黑妞还是面不改色。秋惊寒似乎还嫌不够热闹,信手一挥,手中的桂花酿被她以内力一寸一寸地递到沈黑妞跟前,这一手露得不可谓不漂亮!内外兼修,真正的高手,全场一片寂静,似乎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擂鼓,聚将!”她薄唇轻吐,激起千层浪。
隆隆鼓声响起,秋惊寒给西北军上了最生动的一课,让他们知道何谓真正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众将酒意全无,跌跌撞撞地爬起,却一片肃然,无一人敢出声。
“沈黑妞!”
“到!”
“领兵三万,伏兵关北口,五更前按兵不动,五更后不许放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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