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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借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秋惊寒环顾四周,悠然道,“众将以为当如何?”
“自去年岁末开战以来,大小战役不下百场,除去渔阳、虎丘、雁门关、潼关此四战,其余各战各有输赢,烽火四起,民不聊生。末将周谨以为再相持一连个月,到时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北狄、丘兹自会不战而退。”
“周将军所言甚是,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敌军即便是百万之众,也逡巡而不敢进。”有人接着道。
“敌军八十万,征北军四十余万,真正到函谷关会师的只有三十余万,并非末将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力量悬殊,请元帅三思。”又有人应道
“北地精锐尽云集于此,元帅若应战,胜了自然是扬眉吐气,可若折戟沉沙,北地门户打开,国危矣。望元帅三思!”
慕致远皱着眉头扫了扫这四位年过五旬的将军,看着有些面生,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张远。
“周谨、黄云、李腾、孙昊,这四位将军分别来自益州、幽州,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张远低声道,“自将军执掌燕北后,北狄军将主力压向了燕北,幽州、并州、益州三地倒是过了数年安生的日子。”
慕致远点点头,表示了然。
黑妞、梁文锦等小将正欲出言反驳,秋惊寒却适时抬手压了压,淡淡地道:“四位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慕监军、梁老将军、张军师以为如何?”
秋惊寒这一问,问得颇有技巧,慕致远代表的是朝廷,梁老将军排资论辈、战绩均在四人之上,而张远呢,一者这些年治理凉州声名远播,二者这几个月中坐镇函谷关调兵遣将,硬生生地扛住了隗克敌与夏侯平的猛烈进攻,不得不令人信服。
“圣上常常感慨,北地苦寒,将士们若能早日马放南山,解甲归田那该多好。陛下也常常提起,洪庆十三年,率兵攻打西戎,借道燕北,白马金鞍,旌旗十万,西戎束手,大快人心。陛下还常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慕致远不紧不慢地道,深深望了四人一眼。
四人低首,羞愧不已。
“当年漠河一役,北狄五十万大军挥师南下,铁蹄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流血漂橹。四十余万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老夫永远也忘不了,不能忘,也不敢忘。如今十万渔阳军厉兵秣马,只待元帅一声令下,一雪前耻,老夫愿为先锋!”梁老将军抖动着白须,慷慨激昂。
“漠河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老将军之志,也是本帅之志。老将军老当益壮,吾怀甚慰。”秋惊寒叹道,“旷达,依你之见呢?”
“乌合之众,可以与之一战。”
次日,秋惊寒检阅三军,各路兵马全部拆分重组。第二日,秋惊寒开始点兵。上军主力为幽州军,中军为燕北军,下军为并州军,左先锋为沈黑妞,右先锋为莫问,左翼为梁老将军率领的渔阳军,右翼为秋惊寒一手训练出的凉州军。第四日,三更做饭五更行,士祣轻装马裹蹄。拂晓之际,城门大开,步兵、骑兵、战车兵、弓箭兵在晨雾的掩映下出城奔向三百里外,秩序井然,亦悄无声息。云开雾散之后,登上函谷关之巅,远眺即可见: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
第五日清晨,秋惊寒出城,率亲卫三千,慕致远、张远、崔显随行。秋惊寒白狐披风之下,布衣冠帻,素雅高贵,自有一种潇洒从容气息隐约其间,不亢不卑,傲骨天然,仿佛出城不为生死,而是闲庭散步。慕致远一直觉得,秋惊寒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裙布荆钗也罢,锦衣华服也罢,往她身上一穿,只要她愿意,举手投足之间可贵气逼人,可蛮横无理,也可嚣张跋扈,收放自如,让人不知不觉地忽略那副雌雄莫辩的容颜。
荆旗蔽空,寒光凛凛,一望无垠的沙漠上,旗帜鲜明的两军相隔不过百米,虎视眈眈,杀气腾腾,却又各自硬生生地克制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与凝重。
秋惊寒骑着马儿慢悠悠地从穿过左右二翼,来到先锋军之前,搭着沈黑妞的手下了马,然后悠然地往崔显备好的虎皮大椅中一坐,接过茶杯,半倚着身子,半眯着眸子,舒服地叹道:“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这真是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旷达应该早点告诉本帅的。”
张远忍俊不禁地应道:“是旷达的不是。”
她喝杯中的茶,伸了个懒腰,垂着眸子慵懒地道:“让爷睡会儿。”
慕致远向敌军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不见主帅的影子。万里无云,令人不敢直视的阳光直射而下,照在沙丘之上,灼热从脚尖一直往上蔓延,燥热也从喉咙不断地向胸口爬。慕致远知道,对于旁人来说,这样的炎热有些难受,可对秋惊寒来说正好。他还知道,秋惊寒是真的困乏了,先前马不停蹄地从雁门关赶到函谷关,而后是不眠不休地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这几日中军帐里的灯火常常彻夜通明。
于是,便形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两军之间一个面容姣好的白发少年睡得天昏地暗,身边立着三五人,有风度翩翩的少年,有锦衣华服的朝廷高官,有气质卓然的儒士,还有勇冠三军的女将军,身后是披坚执锐的征北军,前面是眦目欲裂的北狄、丘兹联军。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场面。日渐中移,酷热难当,汗水滚滚而下,喉头几乎随时可以冒出白烟来。
“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隗克敌、夏侯平。”慕致远在心中低咒。
张远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慕致远若有所悟,抬头望向敌军,隐约可见到轻微的骚动,回首再看征北军却咬牙挺着身子,纹丝不动。慕致远心中暗道:秋惊寒治军之严,非浪得虚名。
“黑妞,中间那个贼眉鼠眼、虎背熊腰的。”
慕致远忽然听到秋惊寒低语,转首去看她,却发现眉眼未动,暗中纳闷,难道出现幻觉了?
心念转动,不过是须臾之间,忽然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抬眼望去却见敌军正中有一身材魁梧的将军滚落在马前,胸口正插着一支长戟,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变没了声息,令人骇然。
接着便是一声怒喝,震耳欲聋:“秋惊寒,你好大的胆子!”
敌军中走出二人,迎面走来,一人年过半百,须眉皆白,清癯矍铄,儒士打扮。另一人一员将领二十五六岁,头戴红翎,身穿唐猊连环铠,手持一杆破阵枪,坐下骑一匹乌骓宝马,狭长的桃花眼中怒火翻滚,本就唇红齿白,如此倒是平添了几分春色。
秋惊寒稍稍坐直了身子,望着老者似笑非笑地道:“夏侯先生号称‘神算子’,方才隗忠惨死马前,不知先生算出来了麽?”
“在秋元帅面前,夏侯不敢托大。”夏侯平微笑道,还不忘作揖行礼,一派和气。
“三十万大军,举国之力,陈兵函谷关。啧啧,阁下还有什么不敢的麽?”秋惊寒冷笑道。
“自漠河一别,四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如今,将军风华正茂,老朽却垂垂老矣。如果不能与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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