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诉终殇(第2/4页)指点江山之杀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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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后传来一句喑哑的太息:“原来,我跟她之间,除了情,还有恨。”

    没有人知道秋惊寒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是如何熬过,也没有人知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守着北地那一片广袤的平原,多年如一日。

    “子归,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屏风后的九五之尊哽咽道。

    崔家的态度,秋惊寒的所作所为,已经表明了一切。慕致远没有做声,将答案留给了窗外呼啸的北风。

    “秋惊寒扫荡三国,崔太傅进京,东边战事告急,桩桩件件,刻不容缓。此外,江淮才俊数淮安,淮安才俊数崔家。陛下,天家,家事即是国事,还涉及到朝廷的功勋大臣,恳请陛下以天下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大理寺办案一切凭真凭实据,请陛下圣裁!”慕致远跪倒在屏风前,俯首请命。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如此。”圣上仰天长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父皇临终前再三嘱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恐怕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势。可是,他当年为何不肯吐露半句?子归,居然连你也怕我徇私枉法。查吧,彻彻底底地查,查一查天家到底亏欠了她什么,查一查母后到底做了些什么。”

    次日,慈宁宫总管韩公公悬梁自尽。圣上沐浴斋戒,邀太后一起入太庙为民祈福。大理寺卿慕致远奉旨查办韩公公自尽一案,六部协同,震惊朝野。一连七日,慕致远没去见秋惊寒,只是火急火燎地拜访了将军府、成王府、国舅爷府,并出京捉拿了一名貌美女子。

    小年的前夜,慕致远回慈宁宫向圣上复命。太后这才明白自己被这对君臣摆了一道,慕致远名为查韩公公之死,实为查当年旧事,暴怒之下大发脾气,失手扇了圣上一耳光。圣上连传三道谕旨,一命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连夜进宫会审韩公公一案;二命崔太傅、成王、国舅爷进宫;三提审秋惊寒。慈宁宫被御林军所围,恰逢副指挥使沈黑妞当值,当真是水泄不通,飞鸟难进。

    秋惊寒在大理寺受到了从来没有的礼遇,大理寺少卿韩九亲自送来请,并一路送至府衙门口,如释重负。

    来接她的人是沈黑妞,撑着深色的油纸伞,上面落满了白绒绒的雪花,她红着眼,眸中闪过千言万语,最后却汇成一句浅淡的话:

    “太傅等着您回府过小年呢。”

    秋惊寒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脸,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应了一声,缓步前行,分花拂柳,抬眸望向四处,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春天的气息如此浓烈,已经不远了。

    母亲还在世时,秋惊寒是皇宫的常客,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知道栏杆在哪儿,转角在哪儿,阶梯有多少级。母亲故去多年,音容笑貌都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浅淡的影子,可这宫墙之内的一切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回首往昔,世事沧桑,变化莫测。母亲的故事,她已记不清,更多的是听舅舅和崔家族人提起;而慈宁宫这个与母亲纠缠一生的地方,今夜过后她再也不会踏入一步了。

    慈宁宫三司会审前的开胃菜,不是崔太傅言辞悲切的喊冤,也不是太后色厉内荏的分辩,而是东边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东夷偷袭,青州沦陷,我军退守兖州,主帅沈翊身负重伤,并呈来血书恳请圣上恩准秋惊寒挂帅。所以,秋惊寒进入大殿时,九双眼睛齐齐望向这位最年轻,最具传奇色彩的银发少年元帅,神色各异,有惊讶,有兴味,有悲悯,有担忧……

    秋惊寒勾唇冷冷一笑,依次向皇上、太后抱拳一礼,扬声道:“末将秋惊寒参见陛下与太后!”

    皇上赐坐,众人讪讪地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主审位置上的慕致远,眼底的青灰色,下巴冒出头的胡渣,衣襟上的褶皱,都显示了他近日的辛劳。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近日,在六部同僚的协同下,慈宁宫太监总管韩公公自尽一案水落石出。韩公公,姑苏人,生于洪庆元年,六岁时父母双亡。族人图谋其财产,次年春遭陷害,以盗窃之名逐出族。此后,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洪庆十年,流浪至淮安,元宵夜饥饿难耐,潜入某大户人家偷盗,被捕。恰逢府中主人外孙女生辰,又得小姐求情,不仅免遭毒打,还获得一顿饱餐,并赏金银若干。洪庆十五年,净身入宫。十七年,伺候贵人走神,失手打碎一宝物获罪。幸得皇后手帕交求情,他也因祸得福调往皇后的未央宫当差。二十二年,未央宫更名为慈宁宫,韩公公擢升为总管。经查,他这两次所遇的贵人为同一人,此人诸位同僚都不陌生,那就是太傅大人的爱女,秋元帅的母亲。”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清茶呷了一口,垂眸面无表情地念道:“秋夫人,太傅大人掌上明珠,淮安人,及笄后随太傅大人迁至京城。仪态不凡,机敏聪慧,通晓兵法,尝得先帝赏识,引为知己。后下嫁秋府少将军,洪庆四年诞下长女惊寒。洪庆十六年春,少将军战死,她也没能熬过那年的秋季。那场战役的监军是安乐侯童靖,现在的国舅爷。也是同年,安乐侯被褫夺爵位,不再世袭罔替。”

    慕致远别有深意地瞟了瞟童靖,而后扫视了众人一圈。圣上面色苍白,太后一脸灰败,童靖满头大汗。崔太傅垂目低首,眉尖微微抖动。秋惊寒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雪花,嘴角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神情似笑非笑。余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虽臣不言君之过,然慕某伏受国恩,忝为大理寺卿,是非曲直总得有个论断,不可混淆。韩公公自尽前留下遗书,指出少将军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不假,然而秋夫人并不是因对少将军思念过度而自缢。秋夫人自少将军出征后郁郁寡欢,后被诊出身孕,因月份浅,也怕少将军分心之故秘而不宣,谁知却成了遗腹子。又因贴身婢女叛逃,少将军长随下落不明,且常得先帝宣召进宫议国事,秋夫人无法自证清白,遂投缳自尽。然而,自尽前曾遵皇后口谕进未央宫一叙,叙话内容不得而知。”

    太傅大怒,摇摇欲坠。秋惊寒一手按住崔敏,一手轻轻拍打他后背,助他顺气。皇上目光望望秋惊寒,又望望太后,哀痛不已。太后启唇欲自辩,慕致远并没有给她机会。

    “韩公公遗书已送国子监书画大家验证,经比对确为本人字迹,有国子监祭酒、鸿胪寺卿、礼部尚书为证。几番周折,少将军的长随已带回京,虽口不能言,幸而识文断字,已签字画押。为提取真凭实据,秋夫人……秋夫人之墓,慕某与六部尚书亲自开棺验尸,棺中确实有男婴尸骨,经仵作查验,确系死于十年前,且尚未出世。秋元帅、太傅大人,子归惊扰了秋夫人与小公子的安眠,失礼之处,明日登门谢罪,望海涵一二。”

    除却秋惊寒与太后,余人齐齐变色,惊骇不已,谁也未曾想过慈宁宫吃斋念佛的老佛爷竟然心狠手辣至此,更想不到秋府落败的背后竟然是太后的手笔。倘若小公子尚在,秋府、秋惊寒兴许会是另一番光景,当真是天道不测,造化弄人。

    “此外,顾婉儿乃通州人氏。没错,就是诸位所想的通州,国舅爷的祖籍。她并不是京城人所谓的落魄官家小姐,而是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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