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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白白吃斋念佛,还白白活着了。母亲被您逼死,临终前未曾提及您的半点不好,她若知道您这样龌蹉的心思,恐怕连投胎都不会安心,一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兴许,先帝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是当年的皇后,可是他始终都在守护江山,维护皇后的体面。洪庆二十二年,燕北十五郡的三十万精兵尽数掌管在秋某手中,秋某的确起过拥兵自重的念头。先帝洞察先机,一面飞鸽传书命舅舅拿圣上与秋某之间的情分劝阻,一面暗自送来五万死囚充军以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感佩先帝之仁厚,为报君恩,秋某答应五年内荡平西戎、北狄、丘兹。倘若当年秋某打开国门,以‘清君侧’之名挥师南下,朝中谁能阻挡?您说,江山与皇后孰重孰轻?先帝会不会废后?用五万兵马换皇后一命,换数十年的荣华富贵,也不知值不值当。如今看您,当年的雍容华贵消失殆尽,变得面目可憎,变成了一个有诸多可恨之处的可怜之人!”
说完,她冷冷一笑,拉着圣上的袖子大步走远。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微臣告退!”慕致远撩开衣摆恭恭敬敬地一拜。
三人到底还是没去御书房,在昭阳殿中喝了半夜的酒,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却均是无言,人生已多风雨,往事无须提,只能和泪下酒。杯子相碰,俱是梦碎的声音。
临别时,圣上执意送至宫门口,红着眼低声道:“对不起,谢谢!”
对不起,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能陪伴你;对不起,不能给你讨回公道。谢谢,谢谢你愿意披坚执锐为我守护万里河山;谢谢,谢谢你仍然愿意与我煮酒论英雄。这份沉甸甸的道歉,姗姗来迟,却也是一种安慰,好过没有。
“过去之事,风吹火燎,得过且过,再见不见。”那人回眸一笑,云淡风轻。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慕致远眼中一热,他知道他们这是在给过往话别。从今往后,他是她的圣智之君,她则是他的贤明之臣,仅此而已,无关风月。
慕致远落下一步,轻声道:“陛下,她今日是气急了,才会那般与太后回话,您不要往心里去。”
圣上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么会怪她呢?又怎能怪她?你知道先帝是如何评价她她麽?先帝说,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此子非池中之物,可堪大任。只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与何人说?子归,我再也无法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说爱她,请你一定要好好地守着她……”
言罢,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掩面而泣,哽咽若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