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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这一手太歹毒了,他从长辛店找来这十二个汉子,都是憨厚朴实的庄稼人,天天拿白面馒头猪头肉好吃好喝伺候着,吃饱喝足还给新衣服穿,带着逛北京城,三天下来,汉子们都感动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要说这掏粪,其实真没啥技术性可言,不过是北京城的爷们嫌埋汰,才让一些河北、山东籍的逃荒难民把粪业给垄断了,而长辛店这十二个好汉,都是正经庄户人出身,和粪便肥料打交道惯了的,城里人觉得脏,在他们眼中,那却是上好的农家肥。
大锟子一声令下,王栋梁就带着十二个兄弟挎着粪篓子,拎着粪勺,精神百倍的奔赴战场,三天的养精蓄锐,汉子们早憋着一股狠劲了,见着大粪跟见着宝贝似的,嗷嗷的扑上去可劲的搂,生怕漏掉一星半点。
他们这股热情的工作态度,让石驸马大街的住户们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群众们奔走相告,光绪爷年间的掏粪队伍又回来了。
有些年长的老爷子,老太太,从家里拿了茶壶茶碗出来,招呼粪夫们喝茶休息,汉子们只是憨厚的摇摇头:“不渴,不累。”然后接着猛掏,大爷大妈们啧啧称赞,拿出铜子儿来犒赏,汉子们勃然色变:“爷们,您这是骂我呢!”坚决不要。
人比人,气死人,有这批活雷锋一样的掏粪工,就显出于德顺他们简直不是人了,耍滑偷懒,吃拿卡要,尽干恶心人的事儿,说到他们,老少爷们都是破口大骂,恨不得今后再也不和这帮人打交道。
就是这个当口上,于德顺带着人匆匆赶来,他最大的仰仗就是垄断了粪便的运输和销售渠道,其实这个所谓的垄断极其脆弱,只要肯下工夫,瞬间就能打破,陈子锟就是这样做的,并且做的很成功。
不光于德顺傻眼了,于记粪厂的伙计们全都跟着傻眼,不得不承认,人家的活儿干的漂亮,地道,让人无话可说。
于德顺心里这个懊悔啊,早知道就不卖味了,街坊们来求自己的时候就坡下驴多好,搞到现在这个局面,粪道是彻底丢了,都没地方说理。
他不甘心失败,要知道宣武门内人口密集,产量很高,这附近几条胡同,一年下来可赚不少钱呢,人一慌心就乱,更何况于德顺本来就是个二流子恶霸,论胆识,论手段,都不入流,眼见白花花的大洋就要付之东流,他立马急了,带着手下蹭蹭蹭上前挡住了粪车的去路,二话不说从路边抓了一块砖头照自己脑袋“啪” 的一声就砸下去,当场血流满面,人就躺在车轮下了。
合着这是耍无赖了,长辛店的质朴农民哪见过这个,顿时慌了手脚,于记的粪夫们得理不饶人,高声喝骂,他们本来也是本份农民,在城里掏了几年粪,渐渐沾染上好逸恶劳的二流子习性,掏粪不行,伶牙俐齿耍青皮无赖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再朴实的农民也不是泥捏的,一来二去两边就动起了手,都是没练过武的粗笨苦力,胡乱扭打在一处,热闹是热闹了,一点可看性都没有。
这回巡警们来的倒挺及时,一声凄厉的警笛,几十个巡警从天而降,把所有人都拘起来押往警署。
尘埃落定,现场只剩下两辆粪车和一地的粪勺,拉车的骡子打着响鼻,安静的站着。
在城里拉过洋车的王栋梁相对机灵点,见到巡警出现溜进了一旁的小胡同,等巡警们走了才逃回紫光车厂,向陈子锟报告:“老板,大事不好了,兄弟们都被巡警抓去了。”
陈子锟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中国文学史》,风轻云淡,处变不惊,放下书本说:“急什么,天又没塌下来。”
薛平顺道:“这帮巡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是拉偏架呢,唉,官字两个口,这回咱们算是落到圈套里去了。”
陈子锟笑道:“薛大叔,您怎么也跟着急,咱们不用急,有人比咱们还急。”
……
果不其然,石驸马大街一带的街坊们急眼了,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谁还看不懂其中的猫腻啊,肯定是于德顺和警察署狼狈为奸,合伙坑人。
他们对付不了于德顺,那是不想放下身架和掏粪的一般见识,但是警察署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的是招,一群街坊呼啦啦全涌到石驸马大街西头的一所大宅子前,这里可不一般,当年是前清的克勤郡王府,现在是前国务总理熊希龄的府邸。
这场风波中,熊府也是深受其害,府里三个茅房堆得满谷满坑,刚才来了几个勤快的粪夫给打扫的干干净净,临走还撒了石灰喷了消毒水,给小费也不要,甚至连口水都不喝,这会儿,管家正给熊希龄熊老先生汇报呢。
听到门房报告说一群街坊来拜,熊老先生不敢怠慢,亲自接见,能登门拜访的也都是公务员、教师、医生之类的社会贤达,宾主双方落座寒暄,然后就提到了最近的卫生问题,希望熊老能出来主持公道。
熊希龄听了,思忖片刻道:“来人啊,拿我的帖子去警察署,让他们署长来给我汇报,到底怎么办的案子。”
又对街坊们说:“诸位放心,关于北京市政卫生问题,我早有考量,粪阀垄断行业,污秽淋漓过市,以及怠工敲诈等弊端,严重影响民生,改革已迫在眉睫,这次定然给大家,给北京市民一个交代。”
众人这才散了。
送走了街坊,熊希龄又对管家说:“今天来的这波粪夫干的不错,他们的东家是谁。”
管家道:“听说是附近一家车厂的老板,年轻有为,白手起家,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熊希龄颇感兴趣:“哦,我倒想会会他。”
……
紫光车厂,大门敞开着,薛平顺坐在门内抽着烟袋,王大妈坐在对面阳光下缝补着衣服,忽见外面进来一人,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客客气气问道:“请问是陈子锟陈老板府上么?”
“您是?”薛平顺起身问道。
“我是熊公馆的管家熊贵,我们老爷想请陈老板过府一叙。”来人掏出一张帖子递过来,薛平顺接过一看,差点没坐地上。
堂堂前国务总理熊希龄老先生竟然递帖子来请大锟子!
“在在在,快请进。”薛平顺忙不迭的招呼着。
熊管家笑笑:“我就不进去了,您代为转交即可。”
“成。”薛平顺客客气气送走了熊管家,飞也似的跑进了正房,手举着帖子喊道:“大锟子,你猜谁来请你了。”
陈子锟笑道:“我猜应该是咱们的邻居,克勤郡王府的熊希龄老先生。”
薛平顺大惊:“大锟子,你未卜先知啊。”
“呵呵,石驸马大街左近胡同的住家里,唯有熊老最有威望,再加上薛大叔您如此激动,我要是再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也是啊,大锟子你真是料事如神,熊老出面,这事儿肯定圆满,那啥,你别坐着了,赶紧换衣服过去吧,熊总理在府上侯着你呢。”
薛平顺一通猛催,陈子锟却四平八稳:“急啥啊,又不是我求着见他。”
话虽这样说,也还是换了出客的衣服,来到熊宅,到底是以前的王府,五开间的大门脸,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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