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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在眨眼,青山隐隐约约像一头狮子,匍匐着守候在梅溪身边。凉风习习,夜色已经很深了。
唐爸回到爷爷家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唐宋知道,唐爸是动心了。
只是唐爸在书店工作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有另外一个机会,需要他离开书店。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或许还有些舍不得。
唐妈同样紧锁着眉头,她不知道这个变化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什么改变。其实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和唐爸工作稳定;儿子渐渐长大了,还成了小作家,也不需要自己更多操心;唐安安还小。
她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只是她知道唐爸动心了。她知道这个睡在自己身边十七年的男人一直抱有不甘于平凡的梦想。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可能这一生只有这一次,她在矛盾,不知道应该反对还是支持。
唐妈与唐爸四目相视,两人一起看向唐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开始不自觉询问唐宋的意见。
唐宋道:“爸,妈,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同看法而已。”
唐妈道:“那你说说,你爸应该怎么选择?”
唐宋沉吟不语。
唐爸在梅城华夏书店做了那么多年总经理,管理能力及人际交往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反正比重生之前的他强的多。而以他对未来二十年发展趋势的料及,伴随网络时代的到来,实体书店的衰落已成定局。
唐宋道:“爸,我问您两个问题吧?”
唐爸道:“什么问题?”
唐宋道:“一,互联网的兴起已经成为必然,随着物流业及网上支付手段的多元化,有一天读者坐在家里就可以在网上选到自己喜欢的书,那么老爸认为实体书店的命运会是怎么样呢?”
唐爸道:“怎么会呢?”他有点儿诧异。
唐宋有些无奈,发现自己的这个提问有问题,太超前了。在九七年,又有几个人会想到实体书店会面临纷纷倒闭的命运呢!这不是他们眼光不够,而是世界变化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唐宋道:“墨哥是学计算机的,有很多国内国外互联网发展趋势的分析文章。简单的说互联网将改变人们的生活。十年之后,甚至用不到十年,实体书店将会纷纷倒闭。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当然,华夏书店不会,因为它是国有企业吗!”
唐爸道:“那下一个问题呢?”
唐宋道:“二,老爸想离开书店吗?其实对于老爸离不离开书店,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我也不想老爸老妈太累了。甚至于现在你们辞职,每天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平日到处走走转转,都完全没问题。儿子可以养着你们吗!”
唐妈噗嗤一笑,伸手在唐宋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看把你能耐的,你爸你妈已经老的需要你养了。”
唐爸也不觉笑了起来,有点儿好笑,更多的是欣慰。总之,那一直紧锁的眉头终究舒展了开来。
唐宋笑道:“关键是,老爸想离开书店吗?另外,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人民口袋里的钱多了,旅游业的博兴已经是必然。一个是朝阳产业,一个已经渐渐如薄西山。老爸,单纯从这一点考虑,根本不需要选择。”
唐宋爷爷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也听不懂唐宋在说些什么,简单直接,非常暴力的命令道:“我不知道唐宋说的发展啊什么的,方平,只要这件事能成,你必须回来。”
唐宋也劝道:“爸,这件事真正开始运营,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你有足够的时间细细思量这件事。而且如果爸同意的话,我们家也可以投入资金,占据一定股份啊。爸,我们代表的是梅溪村,而不是五伯。再说,真的成立旅游公司,五伯必然会派人过来的。”
唐妈道:“咱们家哪儿有那么多钱?”
唐宋道:“妈忘记我刚写的两本书了,看形势销售状况不错,雅姐刚刚又决定将《星空》引入东亚以及欧美各国,《幻城》也要在香港和华语地区出版,我想到时候100万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你儿子肚子里的好书多着呢!”
既然唐爸有心,唐宋自然希望提升唐爸在这件事中的分量,而不只是简单做一名管理人员。
再说唐宋本身对这个项目也非常看好。只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目前特别需要钱,幻想着是不是投一些股票的,挣一些快钱。只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像他这样的经济学白痴,还是老老实实、专心写自己的书比较好。
唐爸道:“你什么时候和唐雅谈的?”
唐宋道:“就在今天来的路上啊,雅姐恰好前两天读到了这两本书,还想请您帮忙介绍你那些老同学认识呢。她没有想到那两本书版权就在我手里。”
唐爸道:“也太儿戏了。而且你就那么有信心?”
唐妈道:“我相信儿子。”
此时唐安安趴在唐妈怀里,软软的道:“妈妈,安安困了。”
唐妈抱起安安,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妈妈和安安一起睡觉去。”
……
八月七日,农历七月初五,立秋,凉风绕曲房,寒蝉鸣高柳。宜祭祀,安葬。
据村里人说,这场葬礼是建国以来梅溪村甚至于M县最盛大的一场葬礼。书*记陈庆国、县*长方东莱以及县里各部门大小官员都来了,路祭从村口灵润桥一直排到唐家祠堂,绵延足有一公里。
苏语跟着苏爸苏景润和江爸江振国也来了。
唐叔玉葬在梅山半山寺下,梅林与茶树之中,少小离家,半个世纪后终于再次回到了家乡。
唐方信跪在墓前痛哭失声。
第二日,唐方信一家离开梅溪,村里人送至灵润桥。
短短三天,梅溪村发生了巨大变化。通往县城的路马上开始修建;梅溪村即将成立旅游开发合作社。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唐爸经过考虑,终于决定参与进这一项目。
唐方信道:“大伯,三叔,方平,这次回去至多两个月,我将会带领专业团队评估梅溪旅游资源。
请大家安心等待。”
他又对唐爸道:“方平,这一段时间要辛苦你梳理梅溪历史文化源流,召集村民捡起那些有特色的手工艺品。像唐宋说的,要好好传承和发扬。”
唐雅在拉住唐宋在另一边,对唐宋说道:“唐宋,《星空》的海外出版问题,等你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应该已经有消息了,以我对这本书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你就等好消息吧。”
唐宋笑道:“既然委托了雅姐全权代理,自然一切听雅姐的。”
唐方信、唐雅、唐陈舒蓉和唐远上了车,驶出村口,沿着山路拐了个弯,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