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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芙之事真相大白,湛莲总有些恹恹的,湛煊知她心有不畅,立了春后,竟与她说带她微服出巡。
湛莲惊喜得嘴儿都张大了。
湛煊好笑道:“水利局来了信,说是水道竟不出时日便要建成了。朕便想着亲自去看一眼,只是御驾出巡来回太过张扬麻烦,朕不若去时微服巡视民生,回时再用仪仗。”
湛莲点头如捣蒜,“是了是了,极好极好。”
湛煊道:“你若是想跟朕去,得先完成一件事儿。”
“十件百件都包在我身上。”湛莲豪气地拍拍胸脯。这会儿叫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照作。
湛煊捏捏她的小鼻子,笑着留下一摞书走了。
湛莲原以为是些风土民情,翻开一看,却都是些民间戏本。她原是个读书的,当即抱着书册啃读起来。
夜里湛煊过来问她有什么心得。
湛莲拍着其中一本书道:“我着实若有所思。”
湛煊挑了眉。他给她搜集的全是民间小书坊的戏本,讲的全是那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情情**,莫非她才看了一下午便开窍了?
“三哥哥,我觉得你应当想些办法了。”
“什么?”湛煊古怪。
湛莲正色道:“你还没瞧出来,你的那些个落了第的秀才,原是不思进取,全都想着攀结高门小姐飞黄腾达了。”
湛煊默然。
“今儿你给我的戏本,五个里头有四个说是穷书生能与大家小姐一见钟情,那些小姐一见着那书生,竟都着了迷似的非卿不嫁了。你说说,这得有多荒唐可笑!且不论这小姐看不上身边的有为俊才反而看上一个落魄风流书生,便是那些小姐不说知根知底,连那些穷书生家底都不知道,名儿表字也不知道,便以身相许,这哪里是高门贵女,小家出来的女儿家都比这小姐懂得道理。”
湛煊虚汗涔涔。他莲花儿说得……极有道理……
“三哥哥,你究竟要我看这些做什么来着?”
……既然她已歪到天边儿去了,湛煊也无力挽回,干笑两声,“朕是哀其不争。”
湛莲不疑有它,扔开了书让人拿琴过来。
虽说这书故事荒谬,但里头有几首词儿还是不错的,湛莲想着是否能谱上一两首新调儿。
湛煊靠在榻上听她断断续续拨弄琴弦,半晌,仍是不甘心地试探道:“莲花儿,你瞧不上这些个穷书生大小姐的戏本,若是叫你写,你写什么样儿的?”
湛莲偏头想了想道:“我自是写得比他们好。”
“朕不信。”
“明儿我写给你瞧。”
“好,等你写完戏本,咱们便动身出宫。”
“哥哥原是在这儿等我哪,”湛莲笑着瞅他,“只是哥哥要我写戏本做甚?”
湛煊与她耳语两句,湛莲抿嘴拍手笑了,“好玩好玩,我明儿写完了它。”
湛煊一手包住她的两只小手,凝视着她轻笑低语,“莲花儿,等出巡回来,咱们大婚!”
湛莲看进那双黝黑的眸子,弯着唇瓣,臻首轻点,“嗯。”
两日后,船家老黑才跑完一趟去信州的水路,将船栓在皇城上渡口码头上,自己盘腿坐在船头上抽旱烟,正舒坦地叭叭抽了两大口,忽而听见有女娃儿娇声唤道:“船家,你可去信州?”
老黑转头一看,一个仙女模样的姑娘梳着大长辫儿,穿着半旧桃红小袄,茜草绣花裙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瞅着他。
“欸、欸,去,去。”老黑原是不想跑远路了,但见着这美姑娘不由得便应下了。
那美姑娘闻言欢喜,也不问路费几何,“那劳烦你跑一趟。”
老黑忙搭了板子,美姑娘提了裙摆,小心翼翼地掂了脚儿。老黑正欲搭上一把,一道翠绿身影自他眼前闪过,老黑一眨眼,只见另一个俏姑娘已上了他的船,好心地伸手接那美姑娘上船。
“船家,我去下渡口。”那俏姑娘道,说着扶了美姑娘进了船舱。
紧接着一个劲瘦男子也跳上了船,也是去下渡口。
老黑颇为纳闷,下渡口不过区区十来里路,少有人搭船去哩。只是这上门的生意他也不会往外推,他哎了一声,俐落地收了木板,解了粗绳,长篙一撑,船便缓缓地滑开了。
里头美姑娘小小轻呼一声,随即咯咯笑了。
“水妮子,你坐稳了。”老黑对着船舱露出他的大板牙。
水妮子是老黑老家的土话,是指年轻漂亮的女娃儿。那美姑娘头回听人这么叫她,笑得眯了眼,脆生生应了一声,“哎!”
劲瘦男子站在船头,却是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五只大大小小的船。
老黑一面划着船,一面还不住往里张望,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问:“水妮子,你几岁了?”
“十六了。”美姑娘答道。
“你家里是哪里的?”
“城南边上的木匠老黄家,是我家。”
“哦、哦,那你在家帮忙么?”
“不,我在员外家当厨娘哩。”
老黑一听松了口气,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哈哈,那你许了人家没有?”
美姑娘一愣,抿嘴而笑,“娘亲已去问字了。”
这言下之意是八、九不离十,老黑扼腕,只恨这水妮子不早些来搭他的船,若是能成了他的儿媳妇,他老黑家可光彩了。
去往下渡口是顺流,不出一刻钟便到了,老黑寻着一根船柱子绑上,早已给了铜板儿的劲瘦男子与俏姑娘都下了船,一只着泛白黑靴的大脚又踏上了船。
“船家,去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