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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等那少年提着剑怒气冲冲地朝我跑来时,我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秦国虽说民风彪悍,但挨着国君祭祀的队伍强抢民女,这也实在是太……太大胆了吧!
提剑奔来的少年身材瘦小,浓眉厚唇,脸色黝黑,他见我呆站在原地,便回头冲后面的两个男人喊道:“大叔,这里还有一个吓傻的!”
“大胆!”我用力推了他一把,“国君的队伍近在眼前,你等贼人居然还敢行此恶事,还不赶快把人放了,速速离去!”
那少年被我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后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我的衣领恶狠狠道:“敢推小爷!你活腻了吧!”
“黑子,放开她!”说话的是一个方脸宽鼻的大汉,看上去像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头头。
“你为什么不跑?”大汉狐疑问道。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跑?光天化日当着国君大驾强抢民女,错的是你们,该跑的也是你们!”我理了理被少年抓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正声说道。
“大叔,别和她废话了。先都抓回去,等待会儿祭祀结束了,人可都要往这边来了!”少年望着不远处的人群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时,那个样貌清秀的黄衣男子抬起我的衣袖看了两眼,冲方脸宽鼻的大汉道:“大哥,这丫头说话颇有些气派,身上穿的也是红色丝绢,样貌长相比起袋子里的那个还要出色。你说,黑子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这话一出,那个叫黑子的少年一下子愣住了,他朝我看了两眼,无奈地朝大汉摇了摇头,低声道:“信函上只说在河边的马车旁抓一个穿红衣服的美貌女子,谁知道一下子居然来了两个?”
马车?我抬眼一看,芦苇丛后面停着的正是红药那辆青纱布盖的马车。莫非,这布袋里的女子是红药!
“你是百里府的女儿?”带头的大汉问。
完了,这事怕远比我看到的更加棘手!现在礼乐之声这么响,算我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这可怎么办呢?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正当我天人交战之时,大汉二话不说一记手刀把我砍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转过来时,脖子痛得像是要断掉,头也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有两三个重影。
“阿拾,阿拾,你醒了吗?”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用力睁开眼睛一看,那哭得梨花带雨的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将来的主母百里氏红药。
“贵女,你怎么在这里?”我绵软无力地爬了起来。
红药抹了一把眼泪,啜泣道:“我跟你被人群冲散之后,几个婢子也都不见了。本想着回车上坐坐,没想到遇上了一帮歹人。”
我抬头看了看,发现我们被关在一间五尺见方的小屋子里,地面摇摇晃晃的,依稀还能听到水声。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我也不知道,赶车的阿大不知道去了哪里,等我拉开车帘的时候,这帮人已经躲在里面了。”红药的头发散乱不堪,早上敷的香粉早已被泪水冲出了两条沟痕,看上去很是狼狈。
我起身趴在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见外面没有人,便转头道:“阿大今天独独把我们的马车停在渭水边上,莫不是收了歹人的好处?”
“不是的。”红药止住了眼泪,抽噎道,“车是我让他停的。我想着待会儿等祭祀结束了,还能同你一起在水边走走,不曾想……”
和我在水边走走?
我蓦然想起那晚躲在修竹丛里听到的话。今日,分明是楼少康约了红药在渭水边见面。
“这到底是哪里啊?”红药哭着问。
“我们好像是在船上,渭水往东直通汾水,过了汾水要到晋国了。”
“晋国?!疯了,他真是疯了……”红药瘫坐在地上。
“他们不是楼少康的人。”我忍不住出言打断了她天真的幻想。
“你说什么?!”红药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那晚在梅园,我看见你们了。”
“那你告诉……”
“没有,我没有告诉百里大夫,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很羡慕你,起码有人肯为你争上一争,而不是拱手把你让给别人。不过,今天绑你的人不是他,算是他,也不是为了绑你与他私奔。”
“可今天的事只有他知道啊?”
“许是有人知道了你与他今日的约定,趁机候在车上等着抓你。你想想,他要与你私奔,怎会舍得让人用麻袋装你。那个大汉把我当作你时,甚至还出手打晕了我。再者,我看那几人的装束皆是庶民。贵贱有别,楼少康钦慕你,怎么会找几个庶民男子来羞辱你?”
“若被贱民羞辱,倒不如一死。少康一定不会这样待我。”红药想明白后,彻底地慌了,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你,你说,他们这些贼人绑了我,可是想问府里要钱?”
“那倒是好了,我怕的是有人不愿意看到百里氏和公子利联姻。”
我话未说完,红药已经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像她这样出身的人,从小到大怕是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碰上这等生死攸关的劫难自是无法冷静。我刚想出声安慰,但转念一想,不由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其实现在最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啊!我既不是他们要抓的人,又看到了他们掳拐公亲的罪行,真是想不死都难。
正当红药哭得几欲气绝之时,那个叫黑子的少年推开舱门走了进来。他见红药哭个不停,便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巴,骂咧咧道:“哭,哭什么!吵得小爷耳朵疼。起来,都给我出去!”他一手拎起红药,另一只手伸过来抓我,我往后一闪,径自起身出了舱门。
“嘿——要死了还这么横!”少年拉着瘫软的红药跟着出了船舱。
船板上,方脸大汉和黄衣男子抱剑并排站着,见我们三人出来了,便迈步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到底谁是百里氏的女儿?”带头的方脸大汉扯掉红药嘴里的破布,高声问道。
“她!”我和红药指着对方异口同声。
“到底是谁!”大汉两眼一眯,蓦然提高了嗓门,他右手拇指轻轻一弹,手中的长剑旋即出了剑鞘,露出一截寒光。
“她才是百里氏的女儿!我只是她陪嫁的媵妾。几位行行好,你们抓错人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红药哭着跪倒在地,拼命地叩头。
“她说的可是真的?”大汉走到我身边,低头盯着我的眼睛。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药,心里透凉,亏我还想着替她谋条生路,她倒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往别人的剑刃上送。
只可惜,她算错了!这帮人如果真要杀百里氏的女儿,刚刚在河边的时候下手了,何必多此一举用麻袋装了人运到船上来。她既然不想要这条活路,那我便将死路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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