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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是兴奋异常,尽管极力压制,极力极力地在脸上绷出几分忧伤,但一旦与冬离私下之时,便会原形毕露,毕竟尚还年幼,对瑶山的兴亡荣辱感受并没有那么深刻。
一千年来,她这还是头次经历这么大阵仗,虽之前也参加过瑶山主办的什么赏花宴,但都是小打小闹,请来的宾客也都是小众范围。
冬离因为才从潇山回来,有过一场见识,因此并不如何激动。
“则炎帝君也来了!则炎帝君也来了!”
每次一有贵宾前来,林涵忍不住跑来冬离这儿:“不知道,莫凌帝君,还有蓝宫主会不会来呢!你,你怎么老窝在这屋里啊?”
冬离舌头发苦,她当然不想窝在这屋里了,可经潇山一系列事情,她还敢随便出去晃荡吗?
但这话不好同林涵直讲,换个说法:“外面人多,我又没个仙法保障,不想徒惹麻烦,还是呆在这屋里妥当些!”
林涵闻之了然,忙收敛起张扬的嘴脸:“那,那我不时上来说给你听!”
冬离横她一眼:“你最好小心一些,这里虽是瑶山,但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你莫要造次了去,免得惹上麻烦!我这里,你也别老跑来跑去的,回头等客人都走了再说不迟!”
林涵见她脸上严肃,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嗯,那我先撤了啊!”
果然,其后一连两日,她都没有再上巅池来,小泥鳅也一直不见身影,冬离便看看阵法集打发时间。
第三日一早,门被叩起。
“怎么想起敲门了?”起初以为是林涵,她还隔着门出言打趣,但话音一落,她意识到来人并非林涵。
冬离走到屋央,挺了挺脊,面带郑重:“哪位?”
“冬离,是我,霜菲!”
霜菲是山母云华身侧排行第四的仙侍,四品炼丹师。
她来做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但冬离没有怠慢,心想可能是云华那边有什么吩咐。
门一开,霜菲深深朝她打量一眼:“你暂且搁下手头的事,随我去趟碧萝谷,山母叫你过去一趟!”
果然!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三年前,林涵的母亲林莺敲响了她的树屋,开口也与霜菲这个说辞差不多,然后她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罗衣,然后前日去了潇山,然后经历一场生死。
冬离无法从霜菲脸上的神情看出此行是好是坏,但一时间却没有理由回绝,只得关起屋门,跟到霜菲身后,有些忐忑地探问:“霜菲姐姐,山母叫我什么事?”
霜菲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温柔地安抚:“走吧,到那儿知道了!”
冬离又仔细瞅了她一眼,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路走得有些艰难,有些魂不守舍。
一千年来,这是云华第二次召见她,也是她第二次踏足碧萝谷。
这个碧萝谷甚是宽敞,有山有谷,有水有瀑,而云华的寝宫设在西面山脚的一座洞府之中。
从外面看,其貌不扬,不仔细甚至都看不出这里还有一座洞府,洞外设有严密的阵法。
不过这阵法再严密,对于霜菲自然不成问题,解阵之时,冬离眼睛生辉,她自小便对阵法极感兴趣,因不能修炼,所以冬如意到处给她搜罗阵法典籍,供她钻研。
一进洞府大门,里面的恢弘晃人眼目。
之前来过一次,这一次没有当初的那份新奇,也没有当初的那份期待,相反,她更多的是担忧和困惑。
与凡人无异的身躯,在仙界犹如蝼蚁一般的存在,这个事实原本令她不得不时刻小心,不得不到处小意,而经过潇山发生的事,她越发得谨小慎微!
一柱香过后,她们正式步进会客大殿,陡然间,有一束蜃华之光朝她扑面而来,迫她不得不从杂乱丛生的思绪当中抽出,遥遥地望向殿深处,下意识地去寻找这束蜃华的光源。
不料,一道眼熟的白衣华影不容分说地撞进她的眼中来。
莫,莫凌帝君!
冬离有些不好相信,因为离开潇山后,她的内心深处以为此生与他都不会有再见之缘了。
眼睛的不适加上心头的震荡,令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双脚似是忘记怎么迈步一般,惟余一双眼睛还有喉间唾涎依随本能运转着……像上次在潇阳殿一样。
直到她的目光捕捉到那人比之头顶九颗夜光珠还要明亮的双眸时,她恍然意识到刚才进门时,那束气势迫人的蜃华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地,她垂下颈子,须臾的功夫,便浑身蔫巴、黯然下来。
在仙界,越是仙法超群之人,他们的肌肤和眼睛越是莹亮卓美,像今日这位显然已是达到一种极致,因他不仅仙法超群,还是位无情无欲的炼气大成者,通身气韵无瑕得近乎剔透,一双璀璨的眸子让人很难逼视,这副魄宇,在仙界怕是难有第二人能与之匹敌。
冬离半阖眼帘,反观自己,眼睛和肌肤都似蒙了一层灰雾,没有多少光泽可言,她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泥土投胎来的。
无声暗叹,收起胸腔内那颗胡乱跳动的心,福了一下身,对着头顶两位毓华长者行礼:“冬离,见过君上、山母!”
“冬离,不必多礼,坐过来吧!你母亲一会儿到!”
云华声音亲和温人,冬离听说她母亲一会儿也会来,心头终于放松下来,不敢再看莫凌一眼,缓步走到他斜对面的一张椅中坐下。
云华扫她一眼,又扫向左手的莫凌,端起香茗啜了一口。
这位帝君,可是稀罕的贵客,这次听到丧讯,第一时间赶来,令她颇为感动。
她素知他不喜应酬,所以他一现身,便给安排入住七妜峰的凌烟阁,不想他竟提出有事相询。
原以为他是要打听宋老祖殒落的详情,不料他开口即问,半月前在潇阳殿侍俸七妜花的可是瑶山的人!
“是!正是!”
“那,可否将她和她的家人请过来!本君有事相询!”
有事相询,却不是询她,也不是询宋老祖,而是那日在潇阳殿侍花的冬离!
莫凌,这是闹得哪一出!
他那日出手扶助冬离,难道另有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