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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苏里子被冬离扰了清静,让她“闭嘴”后,已经没了睡意,便将黑葫芦挂在腰间,又收了阵法,默声对宋甫一顿缅怀,即离开了山洞,来到七妜峰。
他是散仙老怪,同天帝罗沧一个年代的人,不属于五派中人,但瑶山敬他资格最老,遂给他在七妜峰峰顶安排了住处。
可苏里子从不喜正经宫阁什么的,喜欢歇在野地山洞一类的地方,来七妜峰也不是为了休歇,而是为了辞行。
他一现身,瑶山健在的另一位老祖伍景便发现他,迎走过来:“苏老又躲哪儿睡觉去了?”
他知道苏里子睡觉,别人睡觉是睡觉,他睡觉却是同时也算是修炼,因此,也最忌讳别人打扰他睡觉。一旦打扰到他,他脾气上来,六亲不认,传闻曾经有个一品仙君因扰他睡觉,被他直接打入轮回去了。
苏里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摆摆手:“闲话少叙,老宋那里,老夫已经祭拜过,特来与尔等辞行!”
伍景对于苏里子的干脆无理习以为常,因此并不多作挽留:“容我唤来云华,让她给你送送行!”
“不用不用!”苏里子这里推着,伍景已是唤出云华,云华本在巅池附近待客,收到伍景召唤,下一息已近到眼前。
“晚辈瑶山云华见过苏前辈!”云华年纪已是二十二万岁,但在七十多万岁的苏里子面前,自然还得谦称一声晚辈。
苏里子并不如何陪她寒暄,拱了拱手即告辞。
云华自然提脚陪同,不想,冬如意急急地撞上来。
云华面露不悦:“你这么冒冒失失地成何体统!”
冬如意一脸哭相,她焦急地示意云华借一步说话,云华不知她要说什么,但冬如意她是知晓的,等闲事故不会令她这般失态,遂还是扭头冲苏里子歉意一笑,然后随冬如意移步。
“冬离不见了?”
云华嘴上这么说,但面上的不悦并没有退去,显然并不因为这个理由而原谅冬如意刚才的冲撞。
“她那么大人,又身在瑶山,还能丢了不成!”
“可七妜峰,鸢尾峰,苜蓿峰,我都找遍了!”
“她若存心不让你找着她,你能拿她什么办法!”
“万一她想不开呢?再或者,万一她遇到意外了呢!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个回头再说吧!”云华面现不耐。
“天色已黑,不少宾客准备离开,万一他们当中有人……”
“胡说!”
“这么多年过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冬如意微微垂首,面上无比黯伤。
云华心头一软:“知道知道了,依我看,是你多心了!”
闻此,冬如意忙吸了吸鼻子,感激地冲她福了福身。
云华回过头,发现伍景已陪着苏里子走远,忙追了上去,临别之际,她想起冬如意的话,有意延展神识到苏里子的身上,发现他并没有动怒,特意地在他腰间挂着的黑色葫芦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有感知到冬离的存在,忙陪上笑脸,打开护山大阵,送走苏里子。
而苏里子对于她的探识,仅仅挑了挑眉,没有将其神识弹回,只哈哈大笑两声,便扬长而去。
云华轻吐一口气,见伍景在看她,颇为不自在地解释道:“如意说冬离不见了,稳妥起见,我才……”
伍景点点头,没有多问,一脸庄肃地提脚走开。
看着伍景略显佝偻的背景,云华低叹一声,在宾客面前,他不能多做表现,但宋甫的殒落对瑶山来说打击是巨大的,现作为余下三位瑶山老祖之首,他应该备感压力罢。
之后她又接连送走几位贵客,其中有沧河殿殿主潘存和焰湖殿殿主晏道之,他们二人身肩殿内要职,无法在瑶山过夜。
同送苏里子之时一样,她皆以神识窥探,潘、施二人双双一愣,不过很快释然,老祖逝世,非常时期,瑶山加强戒备,情理之中,对云华的行为倒也不见怪,只相继从护山阵法打开的缝隙中离开。
月至天中,不准备留宿的宾客已经送走,云华正要回碧萝谷歇息,冬如意又慌慌张张地出现眼前,她蹙了蹙眉:“还没找到?”
冬如意眼睛发红:“没有!”
云华不禁肃起脸来:“她会不会想不开?你素来最了解她!”
冬如意摇摇头,目光冰冷地扫了眼凌烟阁:“她向来胆小,从不主动生事,便是身体坏成那样,也没有露出过不愿活下去的念头!可这次身世的事,对她的打击肯定不小,只是上午时候,我问她,她还冲我笑呢,当时我想,冬离到底是长大了,懂事了!这会儿她突然失踪,我想上午她那笑的底下,会不会比黄莲还苦!可算再苦,我相信她也不会轻易寻短见的!”
“你先不要急着下定论,赶紧找些人手,到处再找找!”云华瞥了眼凌烟阁的方向,沉下声来:“他的性情向来如此,你莫要胡来?”
冬如意知道云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心里却是想,如果冬离完好地找到还好,倘若她生出什么意外,她定要找他算笔账的。
哪怕他是瑶山的至尊贵宾,哪怕他是莫凌帝君!
另一边林涵早已发动舒泉和相清帮忙寻找,相清鼻尖冒汗,脸色发白:“怎么会走失?她对鸢尾峰不比七妜峰生疏啊!”
林涵急得再次掉泪,又不敢擅自把早上得知的事说出来,只后悔得肠青,不该把她一人留在鸢尾峰,应该一直陪着她,陪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冬离的性子,她最了解,表面温吞,那是现实所逼,其实内里比谁都好强,突然被告知真实的身世,怕是很难接受,之前的状态,根本是唬人的。
相清看林涵在那一径掉眼泪,拉下脸:“林涵,白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在瞒着我!”
舒泉听他说的是“我”而非“我们”,不由目光闪了闪。
“我,我……”
“这种时候,你还吞吞吐吐?”
“可是我,我不能说!”林涵下唇都咬白了,硬是没有说出口。
相清一甩衣袖,恨恨地御剑飞离。
舒泉留在林涵身侧,安慰道:“先别忙着哭,冬离可能是窝在什么角落里,等她想通了,或许自己出现了!”
林涵泪眼婆娑地看了看他,哭道:“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该怪那晁进!谁让他早不早晚不晚,那个时候吩咐你做事?害你不能陪着冬离是不是?”舒泉看着林涵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声音无比温柔。
林涵耳听他把责任一杆子捅到七妜峰峰主晁进那儿去,将她撇清,一时间想哭又想笑,情急间一肘子捅过去:“这种时候,你还说笑!看我找到冬离后,怎么在她面前埋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