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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他已吞下解药,离发挥作用也还要一段时间,现在这段时间依然是运不得功的。
糟糕的是,陆羡之不但运不得功,连站不站得稳都是一个问题。
习惯了依赖内力的人,一旦失了内力,只怕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他如今有些站不稳,有个本来站不起来的人却站了起来。
那个人竟是严星海,被他飞蹴一脚正中红心的严星海。
这个人仿佛有着使不完的运气,用不完的寿命,受了那么重的一脚竟又活转了过来。
郭暖律避过曾吟山的一剑过后,赶忙冲着陆羡之喊道:“这厮怎还活着?”
陆羡之仿佛有些弱声弱气道:“我以为他非伤即残,没补上最后一脚。”
郭暖律气得怒瞪他一眼,白少央也忍不住重重一叹。
他头一次想附和黄首阳说的话,陆羡之的心有时实在太软了些。
心软在闲人身上是种美德,在武人身上却可以是害人的毛病。
而那严星海摇摇晃晃了半天,本是混混沌沌一片茫然。
可他一看到陆羡之,那眼睛亮了起来。
他眼睛一亮,心也仿佛清明了不少,提起蒺藜棒冲着中毒的陆羡之跑过去。
现在的陆羡之可没有直面这蒺藜棒的实力。
在这可怕的棒子快打到陆羡之身上的时候,有一把刀却插了进来。
这是一把如晚霞般带着酡颜醉色的刀——木小桃的霞引刀。
严星海一抬头,望见白少央那一对清如剑芒寒如刀锋的眸子。
刀光一闪,严星海的一缕头发分了家。
他原本有一个鸡蛋般的下巴,现在却有了一个鸡蛋般又大又光滑的脑门。
也许鸡蛋和这人是有着前世修来的缘分的,可惜严星海却不懂得珍惜。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脑门也和下巴一样裂成两片蛋黄。
他转身逃,而且逃得比谁都快,连一向以上蹿下跳煽风点火为专长的甄幻海,仿佛也比不上他逃跑的速度。
白少央看了陆羡之一眼,然后提刀便向严星海追去。
他本可以先杀了黄首阳,但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问这人,所以还是决定先杀严星海。
严星海见有一人躲在柱子后面,便朝着那人跑去。
可他奔过去以后,白少央才发现他的目标不是这路人,而是路人旁边的东西。
严星海直接绕过柱子,把摆在地上的一张桌子、三张椅子踢向白少央。踢完这些之后,他竟把一个柜子提了起来,也朝着白少央抛了过去。
白少央只能出刀。
刀搁桌上,桌分两半。
刀格椅上,椅碎三段。
刀碰到柜子上,柜子便被卸成了七八块。
最后一刀点过屏风、晃过红柱、跃过桌椅的碎屑,自严星海的脑门上斫了下去。
严星海的脑门终于和他的下巴一样被一条血线分成了两半。
他总算是永远地倒了下去,到地下与关若海相会去了。
白少央回眸一看,发现躲在柱子后面的竟是假程秋绪的十六轿夫里的一个美青年。
这十二家将和埋伏的弓手们疯起来时连自己人也不顾忌,竟有几个轿夫误中流箭,血尽而死。看来这硝烟和厮杀一起,这美貌轿夫也成为了被连累的一员,只懂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知如何自保。
可白少央却忍不住多看了那轿夫几眼,发现他白得有些惊人,艳得有些摄人。
因为这难得的美貌,白少央也柔声道:“假程秋绪应是被威逼来做替死鬼的,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被逼着来的?”
美青年点头道:“程庄主要我们来充场面,我们不得不来。”
白少央劝道:“你好好躲着吧,我们来此只除恶斩奸,不会为难你这等普通人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才走了出去。
但他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刀光一转。
这一刀实在是快得突破想象,哪怕是郭暖律也没有看清他出刀的动作和轨迹。
所有人只知道,这刀光收敛时,霞引刀已架到了那美青年的脖子上。
不但陆羡之和郭暖律没料到,连曾吟山和甄幻海没料到他会去为难一个没有武功的人。
他这一架,却让甄幻海一声冷笑道:
“你是不是疯了傻了?以为挟持一个轿夫能逃出去?”
陆羡之也喊道:“小白你为难一个轿夫做什么?”
曾吟山和郭暖律却不说话,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只看着白少央这边。
白少央道:“我也不想为难他,只想问这个轿夫一个问题。”
他转头看向一脸惊惶的美青年,淡淡道:“严星海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慌不择路之下,本该拿你当挡箭牌的,可他却舍近求远,拿桌椅柜子来挡我,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他说到后来,美青年身上的那股仓皇之色竟如烟尘般消散在空中了。
这个人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横在脖子上的那把刀,仿佛和问候老朋友一样地对着白少央笑道: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
白少央笑道:“这怎么不奇怪?”
被他挟持的男人微笑道:“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程秋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