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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央诧异道:“这人究竟是谁?”
陆羡之道:“云州城郊朱柳庄的庄主——‘红袖金剑’程秋绪。”
话音一落,白少央却如被雷击一般,愣了半刻才道:“怎会是他?”
陆羡之奇道:“莫非白兄与此人有故?”
白少央的眉头微微一动,再抬头时,眼底的波涛已然平复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林中黑蝉,又看向了陆羡之,面上含笑道:“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又怎会与那大名鼎鼎的‘红袖金剑’扯上关系?”
他面上说得坦坦荡荡,心底却是波涛翻涌。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程秋绪的名字,但却是他第一次听到“红袖金剑”的名号。
因为十六年前张朝宗还在世的时候,大名鼎鼎的“红袖金剑”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别说诨号了,连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没有几个。
当时人称“四海善客”的张朝宗第一次见到程秋绪的时候,对方紧张得连舌头都撸不直,话都说不好。可时光转瞬过,当年那个羞涩腼腆的少年剑客,如今已成为一方枭雄了。
唯有到了这个时候,白少央才感觉到了这十六年是真真切切地从自己的身边溜过,而不是写在白纸上的几个单薄的字眼,或是刻在树干上的几个虚妄的符号。
可他面上却仍在笑,而且那还是一种荒谬和讽刺的笑。
叶深浅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白少央笑道:“你自己都说了张朝宗是个不讲私情只讲好处的人,他若一定要害楚天阔,那一定会下死手。”
叶深浅道:“也许他顾念着往日恩情,不愿下死手,只是将楚天阔重伤之后,再将他囚禁在某处呢?”
白少央低低一笑道:“那更不可能了。”
叶深浅苦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白少央抬头看向他,声音冷然道:“若张朝宗真的顾念恩情,该一剑刺死楚天阔。张朝宗若是豺狼,楚天阔便是苍鹰。你可以猎鹰杀鹰,却不能折了鹰翅断了鹰爪。将楚天阔这只老鹰如金丝雀一般囚在笼中,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和羞辱。”
叶深浅抬眸看向白少央,仿佛看向一团捉摸不定的风,一道随风摇曳的影。
下一刻,他忽然对着眼前的风和影开口道:“你看起来似乎很了解楚天阔。”
白少央针锋相对,毫不示弱道:“你看起来好像也很了解张朝宗。”
叶深浅笑道:“我实在很好奇你的身份。”
白少央笑道:“我也实在好奇你的身份。”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如远山的积冰遇上原野的明火,相撞之后便是消融,融了之后便只剩一江春水脉脉向东。
笑容是对人对事最有利的武器,它或许不能消弭人心暗霾,却能将纷争埋入暗河潜流中,将杀机的种子压在墙角石缝之下。
叶深浅笑完之后,便施施然地站起身来,走到地上拿起那人/皮面具。
他虽然还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白少央,但也不急于一时。
可当他真正拿起那面具的时候,却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看上去简直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巴掌在脸上似的。
自见到叶深浅以来,这还是白少央第一次见他这般失态。
连他刚刚露出的错愕,也是短暂而克制的,可现在的这份尴尬,却是毫不收敛的。